他转念又想,能够到茂云出任市长,毕竟是上了一个台阶。如果挑肥拣瘦,说不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不想了,到了星期天,自然会知道祝焱的真实意图。” 第832章 几家欢喜(下)   带着满腹的心思,侯卫东按照常规去省政府上班,进了办公室,他首先将自己的小笔记本翻出来,本子上记着近期的行程安排,今天上午有一个研讨会,是解读中共十六届三中全会关于科学发展观重要战略思想的专家座谈会。   专家组来到岭西以后,侯卫东与他们开了两次座谈会,并宴请了两次。但是在日常的工作,则全程就由秘书三处处长原振天负责。上午的研讨会是第一阶段调研结束以后的座谈会。   据原振天说,专家组工作很认真,分成了岭西组、茂云组和南部组,岭西组主要调研岭西市、铁州市和沙州市,这属于全省经济最发达的三个地区,茂云组主要调研茂云、茂东等山区,这是资源丰富的山区,南部组主要调研南部地区,这个区域以传统农业为主。   如此分组是侯卫东提出来的,这也是岭西传统区域分工。专家组采纳了侯卫东的意见,按照各自专业到三个组进行了调研。   从政以来,侯卫东干部履历十分丰富,从村、镇、县、市再到省,他一级都没有错过,既在综合部门工作过,也在一般局行工作过,主持过一县工作,也在地级市当过副手。如此丰富的经验在他这个年龄层次的干部中并不多见。   因为有了这个履历,侯卫东还是比较自负,在心里认为,没有实际经验的专家组意见只能是参考,更大的作用是提供思路,至于具体政府还是得从实践中来。   为了表达省政府对专家组的重视,专家组讨论会安排在岭西大酒店会议室,这是比较高档且现代化的会议室,显示本次讨论会的主题背景投影与一排高大的室内植物更将会议室衬托得大气肃穆。几位记者模样的男女坐在后排,桌上放着有省电视台标志的摄像机。   侯卫东按时来到了会议场,岭西大学副校长是专家组负责人,他正站在会议室门口,与几位外地来的专家进行交谈。见到侯卫东到来,他主动伸出手,道:“秘书长,我们开始吧。”   侯卫东笑容满面,与站着的专家一一握手,再对唐山道:“唐校长,周省长要开省政府常务会议,实在是抽不开身,我今天开了会,将讨论结果原原本本带给周省长。”   唐山作为专家组负责人,专门给周昌全办公室打过电话,邀请周昌全来开会。周昌全确实有事,不能来开会,秘书楚休宏就将周昌全的意见转达给了侯卫东。   在官场中,这种做法是很受忌讳的,不过唐山是岭西大学副校长,是官员,也是专家。侯卫东没有将他当成严格意义上的行政官员来看待,自然不会记住这个小细节,他与唐山见了面,大大方方地提起了此事。   “专家到齐了吗?”   唐山伸头进去看了看,回头道:“全部到齐了。”   侯卫东做了一个朝里走的手势,道:“专家们的时间宝贵,既然来齐了,我们开始吧。”   侯卫东在原振天、晏春平等人的陪同下,直接走到写着自己名字的坐牌前,他一边走,还与与几位熟悉的专家打招呼。   按照侯卫东的要求,这个座谈会没有设主席台,而是围成了一个圆桌,只是秘书三处在摆桌牌之时,还是习惯性地将副秘书长侯卫东的坐牌摆在了最显要的位置。   在位置的对面,是来自上海的平凡教授。侯卫东主动打了招呼,道:“平教授,这一次重回岭西,是不是有新的感受?”   平凡是曾经在县里工作过的学者,他对政府机关这一套工作方法和程序很熟悉,笑道:“岭西发展得很快,跟上了国家发展的形式,但是也有诸多的不如意,等会发言,我要直言,还望秘书长海涵。”   侯卫东道:“平教授客气了,你们在会上提的意见越是尖锐,对岭西省的工作越有好处。我就怕专家们给岭西留面子,不提尖锐的意见。”   会议正式开始的时候,主持会议的原振天处长作了简单的开场白,再讲了会议的议程,道:“第一,请各位专家发言,第二,请岭西大学唐山做小结,最后请省政府副秘书长侯卫东讲话。”   原振天讲到这里,侯卫东插话道:“袁处长,对不起!我打个岔,首先我作一个说明,今天这个会是座谈会,典型的圆桌会议,这里没有领导,只有发表意见的专家和我这种非专家,我建议只有两处程序,一是各位专家发言,大家讨论。二是请专家组组长唐山副校长对前期的调研作一个总结,安排布置下一阶段的工作。”   唐山副校长准备了发言材料,此时侯卫东突然不讲话,他就感到有些不妥当,笑道:“秘书长,你还得讲一讲,让专家们明确省政府的想法。”   侯卫东道:“今天听唐校长的,我是带着学习的态度。等会我也要发言。”他稍有停顿,道:“我在基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社会实践略有心得,前两天跟随周省长做了一次短暂的调研,我在会上将心得体会提出来与专家探讨。我的角度更偏重于实际工作,只能是抛砖引玉,因此讲话是万万不敢的。”   这些专家见到省政府副秘书长如此谦虚,都觉得很舒服。这是侯卫东与专家们打交道的小经验,很多专家就和老人一样,需要戴高帽子,喜欢听奉承话。   侯卫东谦虚过后,大家开始发言。   这一次邀请来的专家都是各自领域有名的专家学者,他们看问题既专业又深刻,因此,座谈会开始以后,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大家都很认真,讨论的热情也高。   侯卫东原本带着些应付之心,可是听了专家发言以后,很快就被吸引住了,他拿起笔记本,认真记了不少笔记。   轮到侯卫东发言的时候,他道:“发展是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但是,如何发展是摆在我们党的一个重要课题,改革开放前,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迅速改变一穷二白的面貌。经过三十年发展,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社会出现了新的矛盾和问题,科学发展观就是在这种条件下提出来的。”   “全国不同的省份,全省不同的地区,因为经济发展水平不同,呈现的主要矛盾也不一样,比如说,富裕地方的主要矛盾和落后地区的主要矛盾就要很大区别,经济落后地区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要把经济发展起来,经济不发展,所有社会事业将是无源之水。而富裕地区则有一个质的提升问题,但是不管发展快和慢都必须围绕着全面发展,协调发展和可持续发展这三条上面来。我认为岭西主要问题还是表现在城乡差距和环境资源约束这两个方面,当然,区域差距、经济社会差距、新形势人民内部内部矛盾多发等问题都存在。从城乡差距来看,走出岭西不到一公里,农村发展水平滞后得很,改变并不大,岭西又是一个资源大省,有色金属等稀有金属在岭西经济发展占有重要地位,环境污染问题在全省相当突出……”   座谈会开得很成功,专家们讨论很热烈,侯卫东确实也挺有收获。   中午,在金星大酒店宴请了专家组一行,宾主把酒言欢,气氛很是融洽。吃过午饭,侯卫东看了看时间,刚刚一点,他站在唐山身边的原振天,道:“原处长,我们把专家组送到岭西大学,最迟在明天下午,处里要将专家意见集中起来,做一期专刊,给各位领导送去,同时可以在岭西日报上选登专家的部分意见。”   经过这一次座谈会,彻底消除了侯卫东对此次解读活动的敷衍之心,他准备利用手里的这些资源,扎扎实实地搞一些成果,陆续以专刊和日报选登的方式,将成果介绍给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以及全省人民。   正因为他想深入利用专家组的优秀资源,在关键时期为自己的仕途添一把火,因此,他主动送专家组回岭西大学的宾馆。   原振天是处长,他没有站在侯卫东的高度想问题,听到秘书长要亲自送专家组回岭西大学,很有些吃惊,道:“秘书长,我代表您送专家组到岭西大学。”   研讨会很热烈,这让岭西大学副校长唐山比较高兴,他握着侯卫东的手,道:“秘书长,感谢秘书长对我们岭西大学的支持,感谢对我的工作支持,改天我到你办公室作一次汇报。”   侯卫东握着唐山的手,加了加劲,道:“我希望这次专家组能早出成果,特别是在理论上有所创建。”   唐山道:“感谢秘书长抬爱,中午你就别送了。”   侯卫东坚持道:“这些专家的头脑了不得,岭西要发展,必须要借脑,我这个小小的副秘书长送一送也在情理之中。”   他亲自带队,将专家组送回了岭西大学宾馆,在宾馆大门,侯卫东与众位专家逐一握手,这才离开了岭西大学。   专家们对年轻的秘书长很有好感,上楼之时,在电梯里议论着。   平凡挺有自豪感,道:“侯卫东在岭西政坛上很有前途,我和他还有一段缘分。我在十几年前,曾经给现在的茂云市委书记当过秘书,我是前任,侯卫东是后任。”   一位教授开玩笑道:“平教授,若是你不转行,现在肯定是一方要员了。”   平凡道:“我不是官饭的料,这一点有自知之明。里面环境太复杂,侯卫东这人不简单,只要不出意外,早晚是封缰大吏。” 第833章 选择是人生常态(上)   出了校门,侯卫东心中一动,道:“走五一路,车开慢一点,我看一看沿途的建设情况。”   小耿的车开得好,他是转业军人,很能执行领导的意图,得令以后,小车缓缓行驶,很快来到了郭兰的门面。   当郭兰才开门面之时,侯卫东独自驾车来悄悄看过此门面,觉得这个位置还真是不错。然后他随着周昌全去调研,一直没有过问郭兰的事情。今天已经到了岭西大学,他就想顺路看一眼郭兰门面的情况。   在侯卫东心里,对开服装店不以为然。这种规模的店面,每件服装定价不高,就算生意不错,一年下来又能有多大的利润。只是郭兰的自尊心强,他一直在想着用更合适的办法帮助她渡过难关。   车子开到五一路,侯卫东在很远就见到了郭兰的门面。门面经过简单装修已经开张,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门面,门面上老老实实写着“上海外贸服装”几个字,并没有花里胡哨地弄些装饰。   虽然是在中午时间,仍有不少学生模样的客人在走进走出,看上去生意还是挺不错。侯卫东想了郭师母的病情,又想着郭兰的服装店,不禁摇了摇头。   回到了省政府办公室,侯卫东泡了一壶益杨毛峰,细细地品了几口,这才给郭兰打了电话。   “今天我到了岭西大学,顺路看了你的门面,总体感觉还是不错,我没有停车,在车上看了看,有好几个人进出。”   “昨天生意才开张,进店的主要是学生,我没有经商的经验,准备再看两天再回上海。”生意开张以后,由于是采用的低价措施,服装品味也还不错,郭兰开张第一天卖了不少,她的信心大增。只是她知道侯卫东做的都是大生意,估计看不上这些小钱,也就没有向她谈具体的事。   “你什么时候离开?”   “我准备后天走。”   “坐飞机吗?”   “坐火车,晚上在火车上睡觉,第二天早上就能到。”   “那店里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我堂姐来了,她还是挺能干的。在经营模式上,我采用的是明码标价,每一样服装都规定了具体价额,不讲价,直接把销售量和堂姐以及员工的工资挂钩,我就可以根据发货量和存货进行监督。外贸服装总体来说价格偏低,学生们应该能够接受。而且,现在各个服装商店砍价特别厉害,砍得大家都不信任了,我这个店不砍价不讲价,说不定能赢得信任。”   侯卫东夸道:“你还是挺有生意头脑。马有马道,车有车路,只要赚钱就行。你选的这种商业模式符合最适合你。”   郭兰低声道:“谢谢你的鼓励。”   侯卫东一边打电话,一边翻了翻日程表,道:“晚上你有安排吗,我想到你的小屋来吃饭,给你践行。”他之所以提出今天去小屋,主要是担心明天后天晚上有其他安排,早一些践行总比晚一些更好。   郭兰不再矫情,道:“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上次我到你家里去,吃的几样菜,感觉挺不错。”上一次侯卫东到郭兰家吃饭还是几年前的事情,郭家的菜以清淡鲜香为主,更重视菜的本味,与岭西重浓特辣超麻的风格不一样。   “我就弄几样清淡的菜,你长期在外,大鱼大肉对身体不好。”   郭兰放下电话,脸上有些发热,侯卫东晚上过来吃饭,除了吃饭还要做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经过漫长的交往,她在身体和心理上已经完全接受了侯卫东。唯一不能越过的一道坎是当情人这个事实,这也是她心里永远的痛,也是她无法原谅自己的一个重要因素。可是道德是一回事,爱情又是另一回事,她经过了无数次的挣扎却下不了分手的决心,这就如海洛因,明明知道有毒,偏偏吸着上瘾。   她来到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尽管容颜未衰,可是她还是涌起了深深的忧伤。   正在对镜自怜之时,手机响了,是堂姐打来的电话。她道:“兰兰,昨天你不是说想要在报上打广告做一做宣传吗?以前我在绢纺厂有个同事在省报工作,我给她打了电话,等一会她要带几个同事过来看,可以请她帮助做一做宣传。”   郭兰只以为堂姐的朋友是一个小报记者,也没有太在意,道:“好吧,只要广告费不是太贵,可以适当进行宣传。但是如果太贵了,我还是要考虑成本。”   堂姐道:“我的这位同事都是在化验室的,我是中专毕业,她是大学毕业,关系挺不错,她肯定会同意帮忙,我们约好了三点钟见面,到时候你过来。”   “好吧,到时我过来。”郭兰放下电话以后就下了楼,她到不远处的商场买了些虾子、蘑菇、黄鱼和调料,回来放进厨房。   她躺在床上睡了会,可是想着侯卫东要来,总是睡不踏实。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天花板,爬起床,将小屋细细的擦了一遍。   擦厨房的时候,郭兰皱着眉毛看着厨房的碗具。这些碗具都是普通的白瓷碗具,拿出来摆在餐桌上,看上去始终粗又笨。她再次到了商场,选了一套白瓷带绿花的景德镇陶瓷。   到了二点半,郭兰这才坐公共汽车来到岭西大学五一路,到了五一路,刚刚两点五十。走进“上海外贸服装”商店门口,正好三点。作为组织部培养多年的干部,她的工作作风很严谨,作风也比较扎实,说是三点到商店,误差不到一分钟。   此时店里已经来了几位年轻的女子,其中一位长得丰满且干练的女子正在与堂姐说话。   这位女子正是在岭西日报工作的段英,她与郭兰堂姐以前同在化验室,堂姐虽然学历稍低,却是熟悉工,还曾经短暂地当过段英的是师傅,两人又同时下岗,因此关系不错。   段英带着社里的几个姐妹,开着车来到了店里,她在店里转了一圈,对这里的低价服装不太感兴趣,但是对这个店的经营模式还是颇为赞尝,她道:“你这里的衣服质量不错,也挺有品味,适合学生以及小白领,怎么会这么便宜?”   郭家堂姐道:“这是外贸服装直接从厂里发过来的,有的是尾货,有的是有少量瑕疵,没有经过中间批发,当然便宜。”她抬头看见了进门的郭兰道:“老板来了,这是我的表妹郭兰,以前也在益杨工作。”   郭家堂姐道:“这位是我以前在绢纺厂的同事段英,现在是岭西日报的大记者。”   郭兰没有想到堂姐的同事居然是在岭西日报工作,自我介绍道:“我是郭兰,以前也在益阳工作。”   段英早就认出了郭兰,她没有想到同事表妹居然是郭兰,郭兰曾经益阳县委组织部的一朵花,在机关里很有名气。她就笑道:“不用介绍,我认识你,你在益杨可是鼎鼎大名。”   郭兰惊奇道“你怎么认识我,在益杨工作过吗?”她马上又补了一句:“你从绢纺厂出来,在益杨哪个部门工作?”   段英道:“从绢纺厂出来以后,我先调到益阳日报工作,然后到沙州日报,再到岭西日报。”   郭兰猛地想起当年在益杨机关里挺出名的一件事,道:“哦,段英,我想起来了,你在益杨报上发表了不少文章。”   以前段英和益杨县委宣传部长刘军的儿子刘坤谈恋爱,刘坤的姐姐刘莉嫁给了当时的组织部长柳明杨,郭兰作为县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对此事有所耳闻。此时见到段英,却不好提起往事,只道:“能从益杨日报调到岭西日报,很难的事,岭西日报毕竟是我们的省报。”她说这句话确实是有感而发,表扬得很真诚。   段英就笑道:“我有好几位同学都曾经和你一起工作过。”   “你的同学是那几位。”   “我是沙州学院毕业的,我的同班同学叫张小佳,以前在沙州建委工作,后来调到沙州园林局,现在在省建设厅,她的爱人叫侯卫东,是益杨县鼎鼎有名的人物,才毕业时在上青林当驻村干部,现在当了省政府副秘书长,你应该认识。”   郭兰听说段英和张小佳是同学,又与侯卫东熟悉,心猛地跳了一下。这时,又有人从外面进来,她借机过去招呼。等到来人走了,她走回到段英身旁,道:“侯卫东当年从青林镇调到组织部,和我是一个部门,我们是同事。”   段英感慨道:“这个地球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没有想到这里遇到了侯卫东的同事,你现在什么地方工作?”   “我在上海读研,工作单位是在沙州大学。”   郭兰表姐补充道“郭兰是沙州大学的党组成员、组织部长。”   段英笑道:“原来是郭部长,失敬失敬!”她猛地想起一事,道:“郭部长,你是不是还在成津工作过,我和王辉主任到成津,好象见过你。”   郭兰道:“我在成津组织部也工作过。”   段英与侯卫东曾经有过几夜情,两人很理智地没有继续纠缠,互相给对方留下了美好的回忆,此时她看着两度与侯卫东共事的郭兰,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段英是刚刚走进这个小店,郭堂姐还没有告诉具体情况,她将怪怪的感觉抛开,有些奇怪地问道:“郭部长,你怎么开了这个店?”   “我父亲过世了,母亲得了尿毒症,手术以后后期费用是笔巨款,光靠工资肯定不行。”   段英是吃过苦的人,听说了此事,对郭兰很同情,仗义地道:“刚才郭姐说是要做广告,这事你就交给我,岭西日报是省报,很难做广告,但是我在媒体有其他朋友,我让他们好好报道一下这个店。”   “我这个店是很平常的,没有什么特色。”   段英笑道:“这些记者损人捧人都有专业水平,他们自然能找到闪光点。”   这时,平凡教授从商店走过,他回到岭西大学休息了一会,然后在大学附近随意逛逛,看到上海外贸服装的招牌,便有些留意。刚走到商店门口,便听到有说话声,其中有一个声音熟悉得让他发苦。   他下意识朝里一望,却见到一个背景,这个背景他曾经无数次深情凝望,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他很是吃惊,走了进去,道:“郭兰,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岭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郭兰听到平凡的声音,平静地道“哦,平教授,你还在岭西做调研?”平凡被岭西大学请过来做专题,临走前告诉了郭兰,但是郭兰回岭西并没有告诉平凡,因此平凡惊异,郭兰倒是很平常。   平凡马上作出了解释,急切地道:“你是来接伯母的吧,伯母的病情好些了吗,什么时候到上海动手术。”   郭兰没有正面回答平凡,她反而介绍起了段英“这是岭西日报的段英,也是益杨出来的。”她介绍平凡道:“这位是平教授,以前在益杨县委办公室工作,给祝书记当过秘书,现在在上海当教授,这一次是岭西省政府请来做专题调研。” 第834章 选择是人生常态(中)   段英在益杨报社工作过,从李俊口里听说过平凡的大名,打量了平凡几眼,道:“你就是侯卫东的前任,祝焱书记的前秘书平凡,我可是久仰大名。”   “我在益杨没有工作几年,你怎么能知道我的名字。”   “给县委书记当秘书,这是当官的捷径,你却考研究生,居然还考上了北大的研究生,想不出名都难。”段英当了大报记者,走南闯北见面识多,说话底气也足,同平凡开起了玩笑。   平凡想起她的话,又问:“你认识省政府副秘书长侯卫东?”   段英道:“我在益杨报社工作过,他是县委书记秘书,怎么会不认识。”心里却是叹息一声:“我能不认识侯卫东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只可惜读大学的时候被张小佳占了先。”   “侯卫东这人天生是当官的料,年纪轻轻当了省政府副秘书长,前途不可限量。今天上午在一起开会,他作了一个发言,还是有水平的。”   段英马上维护侯卫东,道:“侯卫东是沙州大学法学系毕业的,在学校就是校学生会的风云人物,工作以后,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他的水平当个省委书记都没有问题。”   郭兰闻言,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段英。   平凡一边与段英说话,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郭兰,道:“世界在地球上,很大,可是现在世界又变成了地球村,所以又挺小,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两位来自益杨的优秀女士。”他顺便给郭兰和段英都送了一顶高帽子,郭兰自是优秀的,尽管与段英不俗,可是能在岭西日报当记者,谈话也不俗,想必也是优秀女士。   他看了看这个店,又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说话,是偶像还是巧遇?”   既然平凡到了服装店,郭兰就没有隐瞒,道:“这是我开的店。”   平凡这才是真正地吃了一惊,有些结巴,道:“你,你在上海读书,怎么会在这里开店?”   郭兰一直没有对平凡说起过母亲的真正病情,道:“这是走出象牙塔,我不能一辈子留在象牙塔里,必须还得进入社会。”   平凡觉得郭兰的说法很荒谬,道:“如今的大学哪里是象牙塔,早就被金钱和权力污染了。况且,你在官场多年,早就走出了所谓的象牙塔。”   段英道:“这个服装店的衣服还不错,衣服便宜又有品味,是真正的价廉物美,适合开在大学城。平教授,郭兰,你们慢慢聊,我去选两件衣服。”   她是局外人,与平凡聊了几句,便敏锐地发现平凡的心思。因为平凡说话心不在焉,眼神总是有意无意朝着郭兰望去。心道:“平凡经历丰富,年龄也老大不小了,他是侯卫东的前任,侯卫东有33岁了,他至少应该36——38岁,难道他还没有结婚,也太前卫了。”   在选衣服之时,她又打量着郭兰。同当年相比,这位闻名益杨机关的组织部一枝花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容貌依旧,只是更加成熟和端庄。   段英暗道:“郭兰的气质对成熟男人很有杀伤力,我见忧怜,何况那些吃在碗里看着锅里的男人。光是在益杨就有任林渡等好几个追求者,她也没有结婚,还真里有奇怪了。”   段英的家庭环境与郭兰不一样,因此,她与郭兰同样遇到失恋的事,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大学毕业,是段英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在失恋以及即将下岗的双重打击之下,她陷入了深深的彷徨和迷茫之中。遇到了同样困在上青林的侯卫东,两人如受伤的鱼,在小水凼里互相给予了对方以安慰。   两人的关系随着各自建立关系而彻底走向了正常化,但是,在段英心目中,始终给侯卫东留下了一个位置。在与丈夫作爱之时,她偶尔会闭上眼睛,将丈夫想象成来自于上青林的强壮而疯狂的男子。特别是丈夫有时草草收兵未给她充分满足之时,她总是会闭着眼睛重温与侯卫东在小屋内如火如荼的战斗的情况。对她而言,与丈夫在一起如吃稀饭,而与那位上青林男人作爱就如满是花椒和辣椒的火锅。   郭兰与平凡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凭心而论,如果没有侯卫东,平凡各方面还是挺不错。而且平凡的气质与郭兰父亲有几分神似,这是郭兰一直与平凡保持联系的重要原因。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郭兰心中有了主意,她不打算继续同平凡继续交往下去。继续交往,既违背自己意愿,又耽误平凡时间。只是段英还在挑选衣服,她就没有提起此事。   段英不慌不忙选了好几件衣服,然后到柜台付款。   郭兰原本想免掉她的服装款,可是转念又想,这些服装已经很便宜了,若是真的免掉其服装款,反而让段英觉得不好意思,在商言商,还不如大大方方收钱,让段英享受购物的乐趣。   段英交了钱以后,提着衣服来到郭兰身边,道:“这几件服装,从样式到质地都还是不错,我在其他店里也看见过相同款式和质地的服装,至少要比这里贵两三百块,我觉得这个店能够生存下去。”   “我是第一次开店,摸着石头过河,心里没有把握,走一步看一步,当然,我还是希望这个店的生意能红红火火。”郭兰说的是真心话,如何经营这个小店,她确实没有太多把握,主要是将室友张永莉实践过的模式照搬了过来。   段英道:“郭兰,我给你出了主意,这一带主要是大学生和将来的白领聚集区,为了吸引更多顾客,你还可以在店里办理金卡,凡是消费满了多少钱,就可以办一张金卡,比如说在这儿连续买上二百块钱,就可以办一张金卡,金卡可以在你的定价下浮九折或者八点八折,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顾客。有了金卡的客人,因为能得到折扣,也愿意继续来,这将是一个良性的循环。”   段英说话办事落落大方,很爽快,不矫情,郭兰挺喜欢她的性格,道:“办金卡,这是一个好主意,让我想一想,谢谢你。”   平凡原本是到街上随便转一转,并没有什么目的,意外地在商店里见到郭兰,他就迈不开步子。在段英和郭兰说话之时,他背过身,假装专心挑选男式服装。   好不容易等到段英和她的女伴们提着衣服离开了商店,平凡快步来到郭兰身边,道:“郭兰,我有话要给你说。”   这时,店内又进来了几个女学生,郭兰道:“平教授,我们到外面去。”   由于是上班时间,又在大学城,街道上行人很少,郭兰和平凡站在商店门外的树下。   经过一段时间徘徊,郭兰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与平凡结束这一段还没有开始的感情,道:“平教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系和帮助,但是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不吐不快。”   平凡听到郭兰说得如此郑重,已经猜到她将说什么话,心里有一些发急,有意转换了话题,道:“郭兰,你曾经跟我说过伯母生了病,看你开店,我猜应该很严重吧。我在上海还是有些关系,能不能帮上忙,尽点绵薄之力。”   “我妈得了尿毒症,只要有肾涌,就要到上海动手术,这也是我开店的原因。”   平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郭兰,你也是太见外了,我想问一问,伯母在哪里动手术,有肾源吗,你的钱够不够,我还有些积蓄,你需要多少?你别拒绝,就把我当成普通朋友。”   世间的女子,总是愿意有人喜欢自已,郭兰是世间的女子,当然也不例外。听了平凡真诚的话,很有些感动。可是平凡越是上心,刀子越是要将话说清楚,她轻声地道:“治病的钱已经筹够了,开这个商店主要是为了后期费用,我同寝室的室友张永莉也是做外贸服装,我照搬了她的模式,应该能够生存下来。谢谢平教授,你的心意我领了。”   平凡还想说话,郭兰却是将不吐不快的话说了出来,道:“我知道平教授的心意,感谢你对我的关爱。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们已经接触摸了一段时间,我觉得还是不太适合。”   平凡的脸变得很苍白,他不愿意轻易放弃,道:“我们能不能不谈此事,先交往下去,若不能成夫妻,就让我们成朋友。”   郭兰已经打定了主意,道:“正因为平教授是优秀的男子,所以有些事我必须说清楚,不能含糊,否则耽误了你的时间,浪费了你的感情。感情的事确实不能勉强,和人品、才华、金钱都没有关系,纯粹是个人原因,请平教授理解。我想信平教授这样的优秀男人,一定会找到比我好的伴侣。”   平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郭兰,半响没有说话,最后,他问了一句:“我想听一句实话,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郭兰低头不语。   平凡是极聪明的人,他从郭兰的表情中已经悟出了什么,道:“郭兰,你也不年轻了,看问题应该更加现实一点,完美的爱情只能在书中出现。”他已经猜出郭兰有心上人,迟迟不透露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她的心上人身份特殊。想到这里,他是心如刀绞。   郭兰很真诚地道:“平教授很优秀,但是确实不是我心目中的恋人。感谢你的关心,但是你的感情我不能接受,请你理解。”她说得很平和,但是态度很坚决,充分表明的心迹。   平凡楞了一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岭西有句老话,叫做男子痴,一时迷,女人痴,无药医。郭兰,你是好女人,我可以退出,但是你一定要理智,我不忍心看你被耽误了青春。” 第835章 选择是人生常态(下)   听着平凡的忠言,看着他沮丧的表情,郭兰稍稍有些心软。   可是,爱情毕竟是爱情,爱情如果和同情联系在一起,对于女方来说往往意味着家庭生活的不幸福,在这一点上,郭兰还是很冷静。   在平凡暗然离开之时,她也没说我们两人继续是朋友还有我当你妹妹等废话,只是道:“保重。”   平凡走了几步,回过头来,道:“伯母生病,若是需要钱,随时可以开口。我们,始终是朋友。”   郭兰点了点头,站在树下,挥了挥手。   直到平凡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郭兰这才走回到了商店。同平凡将事情说破以后,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了一块,她的心情暂时轻松了。   她从读小学就收到男生的求爱信,别人有爱她的权利,她同样有拒绝别人的权利,因此,她对拒绝求爱者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只是,略微有些歉意。对平凡,她的感受稍稍有些不同,这是一位酷似父亲的教授,她还是挺有好感。   郭堂姐拿着销售本子走到郭兰身边,道:“刚才段英打电话过来,说是联系了《购物指南》杂志的人,他们一会就来过来拍片子,而且段英打了招呼,这一次是购物指南是免费帮忙。”   郭兰从心内复杂的情绪中回到了现实生活中,道:“我还有事,马上要离开。这事你能应付,以后这些事,全权委托你。”她说着话,接过了销售记录,一边看,一边想着段英的话,暗道:“是否有必要发金卡?”   若是她就在本地,发金卡应该是一个好主意,可是她远在上海,发金卡则意味着价格会有一些浮动,有浮动则意味着有做手脚的空间,反而会在她和堂姐两人之间生出隔阂。因此,她对于此事有些犹豫。   由于价廉物美,符合大学生的消费水平,开业以来,生意还算不错。郭兰将销售记录递还给堂姐,道:“我有事先走,你慢慢忙。”   堂姐有些神秘地道:“刚才那个男的,对你很有些意思,你叫他平教授,是岭西大学的教授吗,我觉得这人还不错,就是年龄稍大了一些。”说到这里,她想起郭兰并不年轻了,感紧住了口。   已婚女子多有八卦之心,郭家堂姐经常听到郭师母唠叨,对郭兰的婚事很上心,凡是见到有男子与郭兰接触,总是按着妹弟的标准主动审视。   郭兰嗔怪了一声,道:“堂姐,你怎么我妈一样,都变成了祥林嫂了。”   郭家堂姐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是我们老郭家的小公主,堂姐堂妹全部都结婚了,你还在单身,大家当然着急。”   郭兰不愿意跟堂姐啰嗦,拿着包,道:“我先走了。”出了商店,她原本想走到公共汽车站去坐汽车,可是看时间已经要接近五点,她想着赶紧回去做晚饭,坐公共汽车就有些浪费时间。   打了一辆出租车,急急忙忙赶着回温馨小屋。   下车,上楼,直奔厨房。   郭兰提着菜刀,忽然问自已:“郭兰,你真的就坠入了情网吗?”想着堂姐的话,她又有些烦恼,自语道:“今天什么都不想,痛痛快快地当一回小女人。”   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然后从冰箱里取出黄鱼,开始精雕细啄。侯卫东经常在宾馆大鱼大肉,因此,郭兰安排了两道清淡且有味道的菜肴。   一道是川味黄花鱼,主料是黄花鱼、配料是葱、姜茸、茄汁、生粉等。做法是:先将黄花鱼洗净抹干,以配料涂匀鱼内外,腌三十分钟。葱洗净切粒。烧滚油,鱼沾上粉,放入油中炸至金黄色盛起上碟。下一汤匙油,爆香姜茸,再倒入芡汁料煮滚,放入兜匀,淋在鱼上即成。   此道菜是川菜的大台菜式,采用了川菜中的酸、辣、甜、苦、咸、香、麻七种味道,食味酸甜醒胃,颜色是金黄中带着绿色葱粒,色香味俱美。   另一道是常见的蘑菇肉片汤。把蘑菇洗净后切片,肉片用料酒、盐、水淀粉码味上浆。下姜片和蒜片到热油中爆香,把蘑菇放入炒一下,掺上汤,烧开,略煮一下。下肉片,下肉片的时候,用筷子一块块的夹着放入,再轻轻的抖开。肉片煮好了,汤也就好了。出锅后撒上一把葱花即可。   在做饭的时候,她将音响打开,一边做菜一边让钢琴曲充斥在小屋内。音响是侯卫东特意买的,从这点来看他心很细,知道自己喜欢听音乐,不仅为小屋添了一套高档音响,还买了一些大碟。   此时,音乐声在屋内响起,厨房里热气腾腾冒着烟,小屋就一洗清冷,变得有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郭兰算着侯卫东的下班时间,到了六点,几道菜准时端上了餐桌。景德镇陶瓷的白底蓝边,细腻而精致,几样家常菜火候十足,处处透露着女主人的心思。   将菜放好,郭兰迅速来到了卫生间,用清水洗了脸,然后对着镜子细细地看了一会。拿着化妆盒子,比划几下,又放了回去,她愿意用最真实的一面等着侯卫东。   从卫生间出来,她来到窗边,望一望,没有见到人的踪影。又拿出手机看了时间,已是六点过十分钟。   “五点半下班,开车过来十来分钟,现在应该到了。莫非是有事耽误了。”郭兰转念又想道:“不会,如果有事耽误,他应该提前打电话回来。”   经过十年的徘徊,她终于全身心的投入了新的爱情之中,至少在这一刻,至少在岭西,至少在这一间小屋,她抛弃了顾虑,全身心的投入了这场并不完美的爱情。   到了六点十五分,郭兰已经有些焦急了,她又来到窗边,望着中庭的小道。   正看着,突然,她听到钥匙孔啼哒响了声,便飞快地跑到了门口,手刚触到了门把,防盗门便打开了。   侯卫东闪身进门,不动声色但是很迅速地将房门关掉。“临出门时,秘书三处的原振天过来谈事情,他这人有些学究气。”他解释晚回来的原因,顺手递过来一瓶葡萄酒和开瓶器。   郭兰接过侯卫东的外套和葡萄酒,道:“快吃饭,菜都凉了。”   侯卫东到卫生间洗了手,坐到餐桌旁,仔细看了几样小菜,赞:“你的手艺还真不错,色香味俱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又道:“这餐具是你才买的。”   “吃饭是一件享受,凡是享受就得艺术些,餐具能提高菜品的档次。”郭兰弄了一会葡萄酒,道:“你来开酒,我打不开。”   侯卫东尝了一块鱼肉,品了品,道:“还真不错,这鱼很好吃。”   “肉质嫩滑鲜美,又叫做茄子鱼,我特意用了两汤匙茄汁。”   侯卫东在开酒时,郭兰在旁边看着,恍然间,似乎这就是真正的家庭生活。   在郭兰拿酒杯之时,侯卫东放下打开的酒瓶,返身抱住郭兰。他将脸贴着郭兰的脸颊,轻轻地摩擦着,正欲开口,郭兰道:“先吃饭,今天什么话都不要说,陪我渡过这个美好的夜晚。”   抱着郭兰柔软的身体,嗅着其带着淡淡茉莉花味的体香,酒不醉,人已醉。   到了晚上九点,两人从卧室出来,重新坐在客厅里。郭兰知道侯卫东爱喝菜,特意卖了大红袍,为侯卫东泡了一壶好茶。   郭兰依在侯卫东怀里,听着若隐若无的钢琴曲,聊着些琐事。   “这两天的销售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郭兰想起下午的事,道:“下午还见到你的一位老朋友,在岭西日报工作,叫段英。”   侯卫东冷不丁听到此消息,吓了一跳,心道:“郭家堂姐是绢纺厂出来的,她们应该是旧识。”口里却道:“段英?你认识她吗?”   “段英和我的堂姐都是实验室的朋友,实验室的同事,能从益杨日报一直做到岭西日报,她是很能干的一个女孩。”郭兰平躺在沙发上,头枕着侯卫东,仰头向上,道:“段英不错,主动帮我做一期宣传。她以前是不是和刘坤谈过恋爱。”   侯卫东瞬间恢复了平静,简要讲了段英的经历。   郭兰倒很是感慨:“刘坤心胸狭窄,配不上他。”又道:“她还建议我在商店是用金店,消费超过200元的顾客,可以打折。”   侯卫东马上否定这个提议,道:“你开店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在上海,不方便管理,因此必须采到适合于你的特色。办金卡的事开了固定价格的口子,就有破绽,有了破绽就有寻租的机会,我建议采用最简单的定价销售,大家清清爽爽,彼此也不会猜忌。”   两人的观点不谋而合,郭兰也就将办金卡之事彻底否决了。   聊了一会,侯卫东用手托着郭兰的头,让其平躺在沙发上,他则跪在地板上,从额头一直亲吻下来。额头、眉毛、鼻梁、嘴唇,再往下,到了下巴。郭兰一直闭着眼睛,当侯卫东吻到其颈部时,她伸手双手,抱住了侯卫东结实的脑袋。   “今晚你不走吗?”   “不走,我手机已经关闭了,天塌下来也不管。”   面对着侯卫东的爱抚,她有些羞涩,道:“抱我到卧室,嗯,不能在客厅。”   侯卫东坚持道:“就在这里,我去关灯。”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清亮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光滑的皮肤上,增加了神秘和性感。   两人一晚上都没有开灯,十二点时,侯卫东干脆将沙发拖到了窗边,两人坐在沙发上,欣赏圆圆的月亮。   “省委组织部长定下来了,祝焱当组织部长了。”由于郭兰一直在组织系统工作,侯卫东就讲了此事。   郭兰有些意外,道:“茂云市委书记升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很少见啊,这对你很有利。”   “我不想在省政府当副秘书长,想去地方上工作。”   郭兰有着组工干的眼光和素质,道:“岭西市长是省委常委,你去不了。按惯例也不会安排在原籍,在三大市,你只有到铁州去。”   “铁州的班子刚刚配好,运转良好,暂时不会动。”   “我离开岭西许久了,很多事情不了解,凭我的感觉,若你真要到地方工作,说不定会安排到茂云。”   侯卫东没有想到郭兰凭着只言片语就很接近事实了,他挽着其光滑的肩头,道:“你看问题眼光独特,离开机关到大学,有些可惜。”   “每个人都要面临选择,选择是人生的常态。调入大学是我的重要选择之一,到目前为止,我还不后悔。”   侯卫东抱紧郭兰,道:“选择是人生的常态,这句话说得好,现在到了我作出选择的时候。”   周昌全此时有事找侯卫东,楚休宏打不通电话,他亲自给侯卫东打了电话,却仍然打不通。   他有些着急,道:“这人,关键时期怎么掉了链子。” 第836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上)   早上,侯卫东起得很早,这是他保持得很好的生活习惯。   郭兰仍然在熟睡之中,她的一头长发散乱地辅在雪白的枕头上,睡梦中,嘴唇绷得很紧,反而比平时看上去严肃一些。   他站在床头怜悯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曾经在舞厅里惊鸿一现的女人,这个曾经在青干班拿着点名册的女人,这个曾经在隔壁弹钢琴的女人,这个曾经在成津常委会支持过自己的女人,如今就静静地睡着,紧绷的脸显露出其沉重的心事。   来到厨房,侯卫东查了查冰箱,除了昨天剩下的菜,冰箱里空空荡荡。这一点和正常的家还是有所区别,在他的家里,冰箱里永远有牛奶、鸡蛋、新鲜肉以及小孩子的零食。   想到这一点,侯卫东回头看了一眼睡梦中的郭兰,目光更加温柔。他找到一把挂面,又在角落里翻到了几个大蒜。想找些葱,昨天已用完,只在垃圾袋还留下些痕迹。   将黄鱼的残汤倒在两个大碗里,然后放进切碎的大蒜,等水烧开,侯卫东用瓢盛了开水倒进了碗里。他原本想将挂面下进锅里,回头看了一眼郭兰,又将火关掉。   来到床前,轻轻推了推郭兰,道:“吃饭吗,我给你下碗面。”   当侯卫东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郭兰醒了,她没有起床,而是偷偷看着侯卫东的背影。等到侯卫东转头,她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侯卫东在床边招呼了几声,她才睁开眼睛,道:“你怎么不多睡一会,时间还早。”   侯卫东道:“当了两茬秘书,每天早上要同司机到领导门前候着,习惯早起。你洗脸、刷牙,我给你下碗面。”   郭兰洗漱完毕已到了七点,她走到客厅之时,侯卫东刚好把热腾腾的面条端在了手上。   “没有佐料,只能将就了。”侯卫东就如接受检查的小厨师,站在旁边看着郭兰吃面。   “味道不错,软硬也不错,没有想到你还会煮面。”   听到这个评价,侯卫东笑道:“我以前在上青林之时,都是自已做饭吃,煮面的手艺也是在上青林练出来的。我还会炒回锅肉,蒜苗回锅肉。”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良辰美景终究要面对现实,看着郭兰吃完面,侯卫东也就上班去了。   从郭兰的小屋里出来,侯卫东来到院子里一个隐蔽角落,站在小车旁,他回头看那小屋,只看郭兰一动不动地站在阳台上,目送着自己。   侯卫东也没有挥手,凝视了一眼阳台上的人影。然后发动汽车。小车如一条在水里滑动的鱼,静悄悄地从小区开了出去。   阳台上的郭兰一直站着,直到小车消失很久,这才回到了屋里。   侯卫东从郭兰家里出来,离开小屋越远,心情很复杂,渐渐地还有些苦闷,此时时间尚早,他干脆开着车,沿岭西的环线开着,暗道:“这感情债如乱麻,纠结在心,不知何时才能解开。”对段英和李晶,他都没有生出感情债务的心理,唯独对郭兰,他始终有着沉重的负债感。   将车开回到距离省政府不远处的公共停车场,停了车,猛地想起手机还没有打开。他拿出手机,在打开之前,心道:“昨天晚上没有开机,但愿没有出事。”   在临行之前,侯卫东给小佳打了电话,解释说,要同秦敢一起回上青林,趁着中秋去给上青林的老朋友扫扫墓。以前侯卫东要外出,向来只是说一句“我有事,晚上不回来”,这一次要去和郭兰相会,他有些心虚,就找了一个理由。   他是学法律出身,考虑问题很周全,用同样的理由给秘书晏春平也作了交待。   作了预案,侯卫东才在郭兰小屋里将手机关掉。   打开手机,只见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其中有晏春平打来的,楚休宏打来的,小佳打来的,还有周昌全打来的电话,而且是3个。   侯卫东便意识到肯定有事,否则周昌全不会接连打3个电话。他打通了晏春平电话,问:“周省长找我吗?”   晏春平联系不上侯卫东,又不敢打回侯卫东家里,正急得抓腮挠颈,接到侯卫东电话,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周省长请秘书长在8点30分以前到他的办公室。”   侯卫东看了时间,才7点30分,他原本想给周昌全回电话,想了想,这个电话还是没有回出去。   来到自己办公室,慢条斯理地喝了一会茶,等到8点20分,他走出办公室,直接上楼。   到了周昌全办公室门口,刚好是8点30分。   “请进。”门里传来了周昌全的声音。   侯卫东带着笑容走进了办公室,气定神闲地坐在了办公桌对面,这才道歉:“周省长,对不起,我昨夜在上青林,给老朋友上了柱香,在大山沟里没有信号,今天早上从上青林回来。”   周昌全此时的气也消了,心平气和地道:“作为省政府副秘书长,必须保持手机24小时畅通,如果真是遇到什么大事,联系不上你,你想一想这是什么性质。”   他的语气平和,但是话说得很重。侯卫东理亏在前,自然无话可说,道:“我有失误,应该给秘书小晏留一个上青林的固定电话,下次一定注意。”   由于侯卫东在8点30分赶到办公室,没有误事,周昌全没有深究此事,道:“我要在9点钟见朱省长。省政府办公厅这几年积了一批老科长和副厅级干部,不少干部有情绪,朱省长很重视这事,有意在这一次做些调整,今天上午的碰头会很重要,我想听一听你的真实想法。”   侯卫东精神一振,他字斟句酌地道:“协助周省长工作是我的荣幸,在您的指导下,我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也跟着您学了好的工作作风和工作方法。”   周昌全背靠着高背椅,笑了起来,道:“时间不多了,你别拍我的马屁,谈谈真实想法。”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到市里去做一做具体工作。”   “有没有更加明确的意向。”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在这种关键时刻,侯卫东就直抒胸臆了,“我以前在沙州管过工业,希望能在工业比较发达的岭西、铁州工作。”   经历了成津的考验,周昌全毫不怀疑侯卫东驾驭全局的能力,他也欣赏侯卫东敢于“要官”的劲头,但是,他的话说得很灵活,道:“今天只是省政府这边的碰头会,朱省长要了解真实情况,听听我们的意见,最后的人事安排,权力还是在省委,这中间有很多变数。另外,即使对你有安排,具体到哪一个地区,现在谈,为时过早。”   在岭西,人事问题素来是省政府机关的大事,所谓政治,其实就是如何用人。周昌全和侯卫东是极为特殊的关系,两人才能关上办公室门,敞开心扉谈事儿。   到了8点45分,周昌全道又强调道:“今天这个碰头会,主要是朱省长想掌握省政府这边的干部情况,很多事情有变数,最终还要过省委常委会。”   “周省长放心,我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侯卫东又再次道歉,道:“周省长,打不通手机的情况,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请您谅解。”   出了周昌全办公室,侯卫东暗道:“唯一一次半夜关手机,都遇上了这事,看来,人还得守规矩,不能心存侥幸。”   侯卫东出了电梯,见秘书三处原振天处长、金融办吴波副主任和岭西市政府秘书长常青都站在门口等着,他加快了脚步,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几位下属面前。   投入到繁忙工作以后,侯卫东将诸般杂事暂时抛在了脑后,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   当建设厅的同志离开办公室以后,侯卫东站起身,到卫生间行了方便,又做了几个扩胸运动,看看表,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12点了。他又想道:“也不知几位领导的碰头会开得如何?”   晏春平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请示道:“秘书长,中午建设厅刘副厅长请您吃饭,有空吗?”   除了外地出差,和实在醉得不行,侯卫东每天都要到母亲病房。昨天没有去,他心里就记挂着此事,道:“你就说我有应酬,请刘副厅长改个时间。”   下班以后,侯卫东来到省政府不远处的公共停车场,将车取了出来。坐在车上,不禁又想起了郭兰。一夜的缠绵悱恻,总在空闲时跳将出来,侯卫东在上午都在与人谈事,现在空闲下来,又想起了空谷幽兰般的郭兰。   他使劲摇了摇头,道:“集中精力开车,大丈夫要提得起放得下,今天不能再想。”   开车到了医院,侯卫东直接将小车开了医院的办公区,这里是几位院长停车的地方,外人原则上不能在此停车。院长康有志特别打了招呼,因此,侯卫东开车过来,都是停在院长的办公区。   走到了医院的过道,他心道:“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什么看望的人了。”   侯卫东是省政府副秘书长,地位高,人面宽。张小佳在省建设厅工作,找她办事的人也不少。大哥侯卫国是沙州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姐夫何勇是成功的生意人。俗话说,客走旺家门,每天到医院看望母亲刘光芬的人基本上是络绎不绝,甚至成为母亲的负担。   走到母亲的病房前,透过门上的一块玻璃,侯卫东看到了门房内站着一个熟悉的宽厚背影。   他有些犹豫,是否还进母亲的病房。 第837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中)   刘光芬生病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该来的人都已经到了,还有不少同志来了好几遍,曾昭强现在才来,肯定不是为了看刘光芬的病情,而是为了侯卫东,这个目的太明显了。   侯卫东心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曾昭强突然过来,所为何事?”   官场中人最明白官场之事,侯卫东马上做出了判断:“曾昭强到这里来,十有八九与近期的调整干部有关。可是,他没有必要来拜我这个码头,难道不怕我起反作用。”   以曾昭强的诚府,绝对不会随意做事,侯卫东在短时间没有想明白曾昭强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他没有转身离开,还是推开了房门。   “曾书记,你好。”侯卫东面带着微笑走了上去,虽然他对曾昭强有意见,但是曾昭强是到医院来看望母亲,伸手不打笑脸人,只是场面上他还是要过去,大家不会轻易撕破脸皮。   桌上握手,桌上使绊子,这是官场常态。而快意恩仇,似乎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行为方式。   曾昭强梳着大背头,当了几年县委书记,腰腹更加粗壮,站在病房里,就如门神一般。另外一个年轻人站在一边,应该是他的秘书。   曾昭强与侯卫东握了手,他声音挺洪亮,道:“秘书长,我一直想过来看刘老师,总是被事缠着。”   侯卫东明知他在说假话,却不点破,再向刘光芬介绍道:“曾书记是成津县委书记,从益杨开始,就是我的老领导。”   曾昭强忙道:“老领导这三个字我可不敢当,卫东秘书长才是我的领导。”   曾昭强在担任益杨交通局局长之时,侯卫东还在上青林当驻村干部,在这个时间段,曾昭强是侯卫东的上级领导。当侯卫东出任祝焱秘书以后,然后到益杨开发区和科委,这个时间段,理论上曾昭强还是侯卫东的上级。   但是当侯卫东出任成津县委书记以后,一直到省政府副秘长,曾昭强都应该是侯卫东的下属。   两人都可以互称对方为领导,只不过以侯卫东现在的地位,曾昭强确实得谦虚。   侯永贵拿了烟出来准备递给曾昭强,曾昭强摆了摆手,道:“谢谢,在病房里我怎么能抽烟?”   侯卫东请曾昭强坐了下来,两人围绕着刘光芬的病情谈了一会如何疗养之事。十来分钟以后,曾昭强准备离开,他与侯卫东握手道“卫东老弟,我就不打扰刘老师了,让刘老师好好休息。”他又俯下身握着刘光芬的手,道:“刘老师,你好好养病,出院以后,我邀请你到成津来,成津山好水好,是卫东秘书长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来散散心,对身体有好处。”   侯卫东站在一旁,笑道:“我妈就是想出去走,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心里憋着慌。”   曾昭强就握紧了刘光芬的手,道“刘老师,到时候我来接你,到成津好好养一段时间。”   侯卫东和曾昭强有说有笑地走到门口,仿佛两人没有任何隔阂。曾昭强肯定是有目的,但是曾昭强不说,侯卫东也就不问,将曾昭强送出了门口以后,侯卫东道:“曾书记,谢谢你过来看我的母亲。”   曾昭强道:“我一直想过来看伯母,成津的事情多,总是缠着走不出来,实在是抱歉。”   两人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曾昭强上了汽车,离开了医院。   侯卫东回到病房,刘光芬就道:“这位曾书记和你一起工作过吧,他才第一次来。”   侯卫东没有说自己和曾昭强的矛盾,道:“我在成津当县委书记的时候,他在当县长,我调到市里面以后,他任成津县委书记。”   刘光芬是极聪明的人,擅长察言观色,道:“你和曾书记应该处得不太愉快,要不然的话他早就该来了,是不是省里面要调整干部了?要不然的话,我估计曾书记也不会来。”   侯卫东挺佩服母亲的观察力,道“妈,没什么事,县委书记平时事挺多,能抽空来一趟也不容易。”   刘光芬若有所思地道:“卫东,你现在官当大了,心胸一定要宽阔,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侯卫东坐在刘光芬身边,道:“妈,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   刘光芬侧着身子从柜子里拿了一个红包,道:“刚才这个曾书记送了一个红包,他是县委书记,我也不好伤他的面子,就收了。”   打开红包看了看,他没有数,只是从钱的厚度来看,估计有五千块钱,侯卫东明白,这是曾昭强在投石问路。   他把红包在桌上,道:“曾书记和我是多年的同事,这是礼尚往来。”   曾昭强离开岭西人民医院,他在车上给祝焱打了电话,道:“祝书记,您在哪里,我找您汇报工作。”   祝焱道:“现在没有时间,晚上我要回岭西,你在岭西等我。”他又问道:“你在成津和侯卫东有些不愉快,都是为了工作。你们都是从益杨出来的干部,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今天晚上我把他约出来,大家见一面,把事情说开了,就没事了。”   曾昭强赶紧道:“我刚才去省人民医院看了刘老师。”   祝焱道:“那就好,晚上我们再联系。”   曾昭强当年能从益杨县交通局长位置上提为副县长,祝焱是做了大量工作。这些年来,曾昭强一直与祝焱保持着联络,这一次祝焱即将出任组织部长,曾昭强今年四十八岁,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最后搏一次,争取能在退休前成为厅级干部。   祝焱此时有了自己的一套想法,他即将离开茂云,但是茂云这边还有不少未了之事,他有意想借着地市调整之机,让侯卫东和曾昭强都过来任职。有了这两个得力的助力,茂云之事就可以放心了。   侯卫东是省政府副秘书长,担任茂云市长之职相对麻烦一些。比较有利的是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周昌全也在推荐侯卫东,只要省长朱建国同意这个方案,省委这边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而曾昭强是当了几年县委书记,提拔到茂云出任市委组织部长,资格完全具备,操作起来则相对简单一些,到时可以由他来进行统一运作。   放这两个人在茂云,也属于祝焱一贯追求的平衡之术。   对于侯卫东来说,他猜到曾昭强来到省人民医院肯定有什么事,可是他没有猜出来祝焱在心里的安排。   在医院陪着母亲坐了一会,正准备离开,门外又进来一人。   来者是成津县委常委的谷云峰,他见到侯卫东也在病床上,连忙快走几步,道:“秘书长,你好。”   侯卫东与谷云峰握了手,道:“云峰,什么时候到的?”   谷云峰道:“我给伯母带来了一些鳊鱼,上一次的鳊鱼不是最好的,这一次我提前叫人到浅水河上游精选的两斤河水鱼。”   他向往招了招手,两个年轻人提着一个桶进了医院,桶里装着活蹦乱跳的鳊鱼。   侯卫东拍了拍谷云峰的肩膀,道:“谢谢你了。”   刘光芬挺喜欢谷云峰,道:“小谷这人风趣,上一次讲了些笑话,我现在想起还在乐。”   侯卫东笑道:“云峰可是正牌大学生,又在乡镇当过党委书记,肚子里装满了段子,说出来就是一套一套的。”   谷云峰顺杆向上爬,道:“只要伯母喜欢,我可以经常过来给您讲笑话。”   侯卫东深深的爱着自己的母亲,在母亲重病的情况下,凡是经常来看望母亲的人,他都是记在心里,这是一个人的本性,很少有人能超越。   而谷云峰作为成津县委常委,经常到医院来看望刘光芬,每次来总会带点时鲜的东西。一般来说,来看望母亲的人都是送钱,可是送钱多少,对于侯卫东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古云峰总是想着法子让母亲高兴,这还是让侯卫东很感动。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侯卫东对谷云峰的醉翁之意看得很清楚,但是仍然还是准备给谷云峰回报。更何况谷云峰是经过了综合部门和具体基层实践的干部,也算一个比较优秀的人才。   如何使用谷云峰,侯卫东已经盘算了许久。   就在侯卫东在医院与谷云峰谈话之时,张木山和祝炎在庆达集团俱乐部里喝茶。在俱乐部单独的院子里,张木山和祝炎泡了清茶,坐在阳台上,倾心而谈。   张木山道:“祝部长,这一次升迁,祝书记终于进入了省级班子,可喜可贺。”   祝炎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有些担心地道:“木山,我们是合作多年的伙伴,我到了省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庆达金矿的事,如今东湘县的小金矿已经关得差不多了,可是木山老总,庆达金矿的情况也有不少问题呀。” 第838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下)   张木山道“我做企业是讲信誉的,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一件对不起朋友的事,这一点请祝部长放心。”   祝焱对张木山还是挺信任,只不过此事涉及面很宽,他必须得慎重,不愿意离开茂云以后留下后遗症。他道:“现在省里在讲科学发展观,讲究可持续发展,对环保的要求将会越来越高,你要引起高度重视,否则很容易引发群体性事件。”   张木山道:“为了安抚周边的农民,金矿附近的几个生产队,庆达集团都搞了很优惠的政策,周边农民很多还在矿里上班,其二,尾矿库也建得很好,只要不发生大地震和百年一遇的洪水,应该说万无一失。第三,金矿整个工艺也是全国领先的。”   祝炎最担心的是尾矿问题,道:“我要求做到的是万无一失,尾矿库建在山里,遇到地震,或泥石流等自然灾害,还是不保险。当初应该下决心将尾矿库沿线老百姓尽量搬迁,只是此事体量大,现在看来只能留给继任者。”   张木山喝了一口清茶,道:“祝部长,我有个提议,不知是否可行。”   “木山,别客气,你说吧”   “这几年在岭西全省都有投资,各地市相关领导基本都接触过,我看好一个人,可以到茂云来工作。”   “谁?”   “侯卫东。”   “你说说理由。”   张木山道:“侯卫东这人既是帅才,又是将才,祝书记将茂云交到他手上,我愿意配合他做好整治工作,确保庆达金矿的安全。”   祝炎其实心里早有这个想法,除了张木山以外,他在茂云还对另外一个人有特别照顾,这个人就是李晶的精工集团。   祝炎和张木山的关系由来已久,他在当益杨县委书记的时候,张木山在益杨投资了铁肩山水泥厂,并且将庆达集团下属几个机械厂搬迁至益杨,壮大了益杨的经济实力,两人合作了十来年,起了双赢的效果。   他和李晶又是另外一种关系。在李晶的斡旋下,为祝梅筹集了出国冶病的资金,她还带着祝梅到了美国,并且最终让祝梅由一个聋哑人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祝梅是祝焱心中永远的痛,李晶将这个痛治好了,祝焱自然知道投桃报李,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也帮着李晶在益杨发展,特别是在有色金属矿上,李晶在茂云很有斩获。   精工集团能迅速的发展壮大,一靠公路建设,二靠房地产投资,三靠矿业,最近两年矿业发展势力很好,渐渐成了精工集团的重要利润来源。   有了这两层关系,素来思考问题面面俱到的祝焱便生出了寻找合适接班人的念头。这个人要不能有反骨,否则有些事不好处理,而且此人要有能力,能将地方上的事搁平捡顺。   侯卫东是祝焱心目中理想人选,一来他才能出众,在省内已是展露头脚,得到了大家公认,推荐他来任职不会让大家觉得意外。   二来是侯卫东和张木山关系良好,这对治理庆达金矿极有好处。   三来是他和李晶有着特殊的关系。每个人都有弱点,祝焱的弱点在于祝梅,为了祝梅,他为精工集团在茂云的发展敞开了大门,作为市委书记,他稍加点拨,手下的人自然心知肚明如何办事,为了照顾好精工集团,让侯卫东来执政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除了祝焱有这个想法以外,恰好此时侯卫东也有强烈的愿望,且得到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的支持,三方愿望汇在一起,侯卫东到茂云任职的希望挺大。   虽然祝焱亦想将侯卫东调到茂云,可是作为一位老练的官员,听到张木山这样建议,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吟不决地道:“我是新任组织部长,对省里的水深水浅还没有摸透,侯卫东的事情还要看几位省领导的意见。”   离开庆达集团俱乐部,祝焱正准备安排晚上将侯卫东与曾昭强聚在一起的事,接到了省委书记秘书赵东的电话,只得改变了晚上的安排。   侯卫东曾经是祝焱的秘书,对祝焱的工作习惯和工作思路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祝炎做事向来长于谋划,决不做临时起意的事情。他叫自己到祝老爷子家里,肯定是对自己的去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又接到了祝焱电话以后,心里有些烦躁,他暗道:“今天曾昭强过来看望母亲,这事亦不正常,而祝焱安排晚上聚会虽然因事取消,可是原定在祝老爷子家里见面,突然又让晚上吃饭,此事更不寻常,十有八九与曾昭强有关。”   想到了祝焱与曾昭强的关系也挺不错,侯卫东心里猛然间有些烦恼。   在办公室喝了一会茶,他拿起坐机,给自己曾经的秘书打了电话,道“杜兵,晚上有时间没有,到铁屏山喝茶。”   杜兵对侯卫东素来尊敬,闻言就下意识地道:“老领导,有什么事吗,您尽管吩咐。”   侯卫东笑道:“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喝茶吗?”   杜兵如今是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的副处长,级别不高,实权不小,走到各厅局向来都与厅长局长平辈论交,但是他不敢在侯卫东面前摆机关干部处副处长的架子,他话刚一出口,就意识到有些问题,忙道:“我是给老领导道歉,应该是我请您喝茶。”   侯卫东只是与杜兵开玩笑,听到杜兵认真,道:“我确实没有事,就是找你喝茶。”   杜兵道:“下班以后,我请老领导喝一杯,然后再到铁屏山。”   侯卫东就道“安排在沙州印象,下班时间准时到场。”   杜兵平时是一个很稳重的人,他嘴巴很严实,这一点深得组织部几位领导的信任,但是任何事情都有唯一,他唯一在侯卫东面前把关不严。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亲情友情爱情金钱权利古董总有一点能打动人心。侯卫东一手把杜兵送到了组织部,这让他始终心存感恩之心,而且另一方面,侯卫东是岭西政坛的一刻冉冉升起的新星,且与新任组织部长祝焱关系密切,想到在组织部有了这一层关系,杜兵睡着了都曾经笑醒。   对于一名在机关初步站稳脚跟的年轻人,在组织部众多的处级干部中要想脱颖而出,实在是一件难事。机关干部处是省委组织部一个很重要的部门,管理着机关成百上千个厅级干部,历任机关干部处的处长都成为厅级干部,他最现实的想法是由副处变成正处,他的年龄不大,如果在几年之内提拔成厅级干部,那么走向省部级干部也是有可能的。而这关键的一步是由副处变为正处,他原本觉得此事遥遥无期,可是由于祝焱意外地担任省委组织部长,这一切便成为了可能。   他原本就想再到医院去看一看刘光芬,没有想到侯卫东却主动打电话过来。   下班以后,杜兵赶到了沙州印象,在订好的房间里等着侯卫东。   六点过十来分钟,侯卫东、谷云峰还有晏春平一齐上了楼。杜兵见到了谷云峰,便明白了侯卫东的来意,心道:“这一次肯定是谷云峰找到了老领导,应该是关于谷云峰的安排问题。”   在成津工作之时,谷云峰曾经是县委办主任,是杜兵的领导,如今两人都成了副处级干部,只是一个是省委组织部的副处级,一个是成津县的副处级,含金量差得太远。   谷云峰看着杜兵,心里发着感慨:“如今很多领导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些小年轻的手里,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丢。”   几人在一起坐定,侯卫东自然坐在中间,他在几位曾经的部下手里自然挥洒自如,道:“云峰在成津工作这么多年,也应该动一动了,否则影响升迁,省政府这边暂时没有合适的岗位。杜兵,你是机关干部处副处长,对机关正处、副厅的岗位熟悉,近期有什么合适的空缺职位。”   杜兵在老领导面前也没有装模作样,他略为思索,道:“我知道省纪委第二监察室缺一位副主任,谷主任可以平级调过去。关键是第二监察室主任年龄偏大,还有一年半的年就到点了,只是看谷主任是否愿意到纪委。”他补充了一句,“高书记在省里挺有威信,省纪委的处长们发展得也挺好,要进人并不容易,这得看老领导的关系了。”   侯卫东听说是省纪委,会心一笑,道:“沙州纪委老书记济道林到省纪委当了副书记,我去找到老领导做一做工作,应该还有很大的希望,现在就看云峰是否愿意。”   谷云峰有些踌躇,他原本是想到沙州市去任职,没有想到现在居然有进入省级机关的可能性。只不过省级机关藏龙卧虎,有机会也有很大的风险。而且,他在县里是一级班子领导,有地位有专车,进入省级机关当处级干部则意味着重新进入二级班子序列,还要经过奋斗。   想到这一点,谷云峰也拿不定主意。   侯卫东在旁边道:“云峰满四十了,如果留在县里,先要当县委副书记,然后才能当县长,再然后才能当县委书记,这还是最顺的路,你算一算要多少年,至于当厅级干部就别想了。如果能进入省纪委,运作的好,还有可能更上一层楼。”   “当然这事有利有弊,还有风险,还得看云峰自己的打算。” 第839章 破计(上)   侯卫东、谷云峰、杜兵三人都在成津工作过,谈罢谷云峰之事,话题自然而然就谈起了成津的事。   最先提起这个话题的是谷云峰,他道:“与成津相邻的东湘县,以前是比我们成津差得很远,现在东湘发展迅速,财政收入已经超过了成津。如果秘书长仍然在执政成津县,东湘哪里能追上成津。”   侯卫东对成津和东湘都比较了解,他客观地道:“这几年,东湘县的发展要快一些,全凭着金矿支撑,庆达集团的金矿为东湘发展作了大贡献。成津县主要靠铅锌矿为代表的有色金属。这两个县经济结构相似,遇到的困难和机遇也相似,只不过前几年成津发展得快一些,这几年东湘发展得快一些,如今大家水平相似,又回到了原位。”   古云峰喝了些酒,又为了向侯卫东示好,他最清楚侯卫东与曾昭强的历史纠结,便愤愤不平地道:“曾昭强这人挺阴险,当年他明明也不希望胜宝集团以苟刻的条件进入成津,其中的利弊他看到很清楚。可是他的做法不地道,让秘书长背黑锅,秘书长调到农机水电局也和这事分不开。”   经过这许多年,侯卫东已经将成津之事慢慢淡忘了,若不是曾昭强前几天来到了医院,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曾昭强这号人物,他淡淡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我不到市农机水电局,进副市长可能还要费些周折,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命中注定之事。从客观来说,曾昭强还是有眼光的,他最终顶住了胜宝集团的压力。后来胜宝集团到了茂东,给茂东从经济和政治上都造成了极大影响,从这一点来说,曾昭强还是有眼光的县领导。”   古云峰当年是侯卫东提拔的县委常委,在曾昭强手下并不得势,道:“曾昭强能力是有的,在成津工作的时候也还是有水平,可是为了自己上位采用的手段太不地道了,秘书长在成津执政的时候,对曾昭强很信任,对他的工作很支持,没有想到他却使出这种下作招数。在成津,好些县级领导都对此事有看法,也看透了曾昭强的人品,对他表面上还算恭敬,可是心里都有另外一本账。老领导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用了这个招数以后,很多县级领导都不愿意跟他太紧密,所以他在县里还是比较孤独,包括朱县长,从我的观察来说,他对曾昭强也是不冷不热,我估计就是与当年的事情有关。”   谷云峰所说只是部分真相,尽管有些县领导对曾昭强有看法,却仍然不妨碍他们对曾昭强的追随,侯卫东只是过去的领导,紧跟现任县委书记才是成津副县级领导们正确的选择。   当然,李致等人心里的真实想法,谷云峰还是说准了几成。   杜兵想起了往事,道“当年的事对我也有很深的影响,也算认识到人心复杂,我认为,曾昭强虽然当上了县委书记,可是总体来说很失策,做官也不是这样的做法,他若是和老领导紧密合作,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侯卫东没有多说,道“做官是一时,做人才是一世,我们要先当一个好人,才能当一个好官。象我们这种交往,退休以后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侯卫东如此说也是有道理的,从成津工作以来,他一直在提携杜兵和古云峰,如今三人各据一方,都有权力,更关键是没有利益上的冲突,这样的朋友反而能够交得长久。   杜兵在省委组织部工作,脑子里装了不少考察干部的条条款款,他将曾昭强的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道:“曾昭强年龄偏大了,从干部任职的情况来看,他当年若不能及时当上县委书记,等上几年,根本没有向上发展的空间,我估计他是出于这种目的而采取不太理智的做法。”   侯卫东心中一动,暗道:“如今他又到了做出选择的时间了,若是这一次当不上副厅级干部,他也就再没有希望了。以他上次的做法,这次他肯定也要费尽心思上位。”   吃了晚饭才八点多一些,三人各自散去。   侯卫东先去医院看望母亲,在前往医院的途中,他禁不住又想起了曾昭强,琢磨道:“曾昭强即使要上位,办法很多,我只是一个省委副秘书长,他完全没有必要走我的门路,更不必到医院来看我母亲,这样做没有道理呀。”   想了一会,侯卫东就将此事与祝焱联系在一起,此时祝焱仍然没有与他交底,他自然不知道祝焱的真实想法。可是曾昭强要更上一层楼,祝焱是最便捷的道路,他的思路不由自主地朝着这个方向延展:“莫非祝焱也要使用曾昭强,将他弄到茂云去工作。”   正在想着,他看到了走在前面的二姐侯小英,便将这个话题抛在了脑后,紧追几步,赶上了侯小英。   在医院呆了一个多小时,刘光芬有了睡意,侯小英到医院来的时间少,她就留在了医院继续陪着母亲。而侯卫东基本上每天都要来,因此也就提前离开。   在到小区,侯卫东突然想起,他一晚上都没有接到小佳的电话,他就猜小佳或者有应酬,或者在打麻将,上了楼进了家门,家里空荡荡,他坐在沙发上,顺手用座机给小佳打了电话。   “我才从医院回家,你到哪里去了。”   电话里传来了“哗哗”的麻将声,小佳道:“我在谢姐家里,帮她陪客人,都是沙州园林局的同事,我们打打麻将。”   小佳和谢姐是多年的麻将搭子,侯卫东也不奇怪,道:“你要早一点回来,不要打晚了。打得太晚容易疲倦,影响开车。”   小佳正打得高兴,道:“放心,我开了这么多年的车,没有啥问题。”   侯卫东道:“你的技术没问题,可是如今驾校一个月就毕业,马路杀手太多了,你小心一些。”   “好,我会注意的,挂了。”   与小佳通了电话,侯卫东一个人在沙发喝了几口茶,看了十几分钟电视,又到书房打开了电脑,浏览了一些新闻,他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在屋子里蛮无聊的转了一圈,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无聊,是因为郭兰明天就要离开岭西。   他拿出了手机,为了稳妥起见,又将手机放了回去。自从那一次小佳差一点与郭兰通话,他就没有用带回家的手机同郭兰通过电话。他干脆下楼发动汽车,直奔郭兰住的小区。   听着四兄弟的歌声,穿过了岭西城,用了接近半个小时,侯卫东来到了与自己小区相对的另一端。进了郭兰所住的小区,在中庭抬头看了看那扇窗户,窗户黑暗一片,没有任何灯光。   “难道还没有回来吗?这个时候应该不在店里。”上楼打开了房门,屋子里确实空无一人,侯卫东开了灯,看了看卫生间里郭兰用过的牙刷等用具,在屋子里坐了一会,然后在床上躺了一会,床上还带着郭兰的茉莉花香味,这个茉莉花就如同郭兰本身的味道,很纯粹。   他坐了近十分钟,下楼开车就直奔岭西大学外的五一路,在五一路他找到郭兰商店,商店已关门,并没有人。   “郭兰肯定到了沙洲龙堂县去接郭师母。”他想了想,还是用随身携带的手机给郭兰打了电话。   “我在龙堂县,明天要走,我今天去接我妈。”   “明天我来送你吗?”   郭兰犹豫一下道“算了,你还是不要来送了,明天我直接从龙堂县回岭西,再直接到机场。”   侯卫东再问道“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龙堂县,大姨家里。”   听了郭兰的声音,侯卫东心里如长了翅膀一样,他看了看表,算了算时间,觉得时间还够,道:“你稍等一会,我马上过来。”   郭兰吃了一惊“你现在在哪里?”“我在岭西,就在你商店前面。”   “太晚了,你不要过来。”郭兰一边说这话,心里又隐隐盼望着。   侯卫东不由分说地道:“过一个小时,你在振农集团雕像下面等我。”   郭兰担心地道:“你别过来,晚上公路不好走。”   侯卫东道:“路没问题,你放心,我会小心开车。”   打完了电话,侯卫他发动了汽车,直奔铁州的龙堂县,来到了龙堂县,此时刚到十一点。小车来到了振农集团的雕塑下面,明亮的车灯将黑夜刺破。郭兰穿着一件风衣,在车灯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此时此景,让侯卫东想起了电影《卡萨布兰卡》里的女主角,尽管这与电影几马牛不相及,可是侯卫东心里就是想起了这部电影。   上了小车,侯卫东道:“我明天不来送你,但是今天一定要来送你”   “我今天也想给你打电话,可是……”郭兰说了半句也没有说,只是用眼睛看着侯卫东。   侯卫东道:“到了上海,什么时候做手术?”   郭兰道:“还要等肾源。”   侯卫东将车开到一个黑暗的角落,停下车,拿出一张卡,道:“这张卡你拿着,号码是你的生日。”   郭兰想着总是接受侯卫东的钱,觉得很难为情,道:“我这里的生意还行,暂时不用。”   侯卫东便有些生气,强硬地道:“这是救命的钱,借给你的,以后生意好,再还给我,你若在推辞,我就生气了。”   郭兰没有推辞,慢慢把头靠在侯卫东的肩膀上,此时,她觉得侯卫东的肩膀真的很强壮。 第840章 破计(中)   两人坐在车里,透过前面的车窗看着振农集团不太明亮的路灯。   振农集团的路灯与岭西城里相比,照度明显不足,路灯光看上去挺昏暗。而且路灯杆子比较稀疏,使得整个街道黑沉沉的。   路灯光线透过茂盛的树叶,照在行人身上,显得斑驳陆离。   郭兰握着侯卫东的手,将头靠在侯卫东的肩膀上,道:“明天我就要回上海,到了上海就要专心等肾源。我妈做了手术以后,或许很久都不能回来。”   “你的生意怎么办?”   “我以前还准备定期回来看一看,可是一来车费贵,二来我妈做手术以后也需要有人照顾,我很难定期回来。我在店里买安了电脑和网线,还安了视频,每天店里的情况,堂姐会通过电脑传给我。”   侯卫东这一段时间与郭兰情浓得紧,听说郭兰将要很少回岭西,道:“你不回来也没关系,我可以到上海来看你。你的店,我可以当作陌生顾客,一两个月去一次,我想应该能看到真实的情况。”   他一边说话,一边抚摸着郭兰的肩头。郭兰将头靠在侯卫东的肩膀,她的眼神有些忧郁。   “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侯卫东的手已经从郭兰腰间进入了后背,手指触到细嫩肌肤,然后轻轻在后背游走着。   当侯卫东手指触摸背上的肌肤之时,郭兰就如触电,一阵阵暖洋洋的电流从背部传递到全身,让她喉咙发紧。   “导师劝我继续读博,我也觉得自己适合学校的环境。”   侯卫东算了算读书的时间,道:“读完了博士,还有四年多时间。”   “从作学术的角度讲,上海那边更好。而且,学校有留我下来的意向。”   “你的想法,倾向于留还是不留?”   “我没有决定下来,不过,留在上海也很不错,毕竟是国际大都市。”   听说郭兰有留在上海的意向,侯卫东嘴里有些苦涩,可是站在他的角度始终无法给郭兰以任何承诺,没有承诺,也就无法资格向她提出什么要求。   他的手向下滑,摸到了圆润的部位,郭兰稍稍动了动身子。   侯卫东又提了一个问题,道:“你是带薪读书,若不回沙州大学,学校方面有什么问题?”   “这个我自己会解决。段校长是多年的老邻居,他到过上海,我们在一起吃过饭,他这边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自己还没有完全决定,目前只是一个想法。”郭兰又道:“自从父亲离开以后,我就觉得家庭不完整了,母亲为了我的婚事,一直操着心,我很矛盾,也有很大的压力。”   侯卫东知道郭兰说的是真心话,因此这个心结是无法解开的,他侧过身子看着郭兰,在昏暗的灯光下,郭兰是如此的清丽可人,微翘的鼻尖仍然如多年前一样在文静中透着些调皮的意味,只是,这些年过去,她眼中多了一些令人心疼的神情。   郭兰低声道:“把音乐开上吧。”   打开碟子,四兄弟歌声又在车厢里回荡。这是百听不厌的歌,从车内的各个方位涌向耳朵。两人在车里说了几句话,侯卫东慢慢地把郭兰的肩膀揽了过来,抱在怀里,一只手在身上游走。   两人都不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享受着肌肤之乐。   情到浓处,侯卫东开始解开郭兰的衣服。郭兰从迷离中清醒了过来,她翻身起来,亲了亲侯卫东的额头,道:“不能在这里。”   侯卫东道:“那到铁州去,来去方便。”   “我妈还在等我。”刚说到这里,郭兰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看号码,道:“妈,我跟一个朋友在外面谈话,一会就回来”她有些歉意的对侯卫东道“父亲过世以后,母亲越来越依恋我,只要我在家,我不睡觉她就不会睡觉,要一直等着我。”   侯卫东抱着郭兰,亲吻着她的耳垂,道:“今天我就跟你在一起。”   “在车上?我有心理障碍。”   “在条件差的宾馆,更不舒服。”   郭兰咬了咬牙,她凑在侯卫东耳边,道:“卫东,我爱你。”   汽车熄了火,音乐停了,车内的指示灯也熄了,小车与大地融为了一体。   等到激情停歇,郭兰主动抱着侯卫东,深深的亲吻着。   侯卫东将小车开回到振农集团的雕像前,目送着心爱的人消失在黑暗的门洞里,这才掉转车头,直奔铁州。   上了高速路以后,侯卫东的心情颇为激荡,甚至还有些烦闷。今天的谈话来说,郭兰已经有了留在上海的意向,对于郭兰的选择,他无法做出任何要求,没有责任,所以不能要求。   深夜,高速路上没有多少车辆,侯卫东紧踩了油门,小车一路狂飙,最亮时速达到了180公里每小时,这是侯卫东开车以来的最高车速。   小车在黑夜中如离弦之箭,以不可一世的速度划破了夜空。划破夜空容易,解决人生的乱麻却是天大的难题。   回到了岭西的家,已是凌晨两点。经过一路狂奔,侯卫东的心情稍稍平复,他打开房门,屋内静悄悄,来到了卧室时,心里已经有了晚上外出的借口。进了卧室,床上空无一人。见小佳还没有回来,侯卫东略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他知道小佳在谢婉芬家里打麻将,也就没有心思管她,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将铁州的气息彻底洗干净,然后回到了卧室。想起即将带着母亲离开岭西的郭兰,他的心情无法平静,坐在床上,拿起手机给郭兰发了短信,道:“一路平安!”   郭兰睡在母亲旁边,同样是的心潮澎湃,又挂念着侯卫东的安全,久久不能入睡。她干脆翻身起床,开了台灯,拿了一本《读者》杂志,在台灯下慢慢地读。好几次想拿起手机问一问平安,可是怕侯卫东还在高速路开车,就将手机放下。   到了凌晨两点过,郭兰从卫生间里来,又拿起了手机查看,这一次见到了侯卫东发过来的短信,知道他已平安回家,也就心安,她回了一条简短的信息:“谢谢。”   侯卫东把手机就放在了床头柜,靠在枕头上,很快就沉入了梦乡。他没有想到郭兰会当即回短信,并没有注意到这条短信,也就没有删除。   晚上四点,小佳回家,她害怕惊醒了侯卫东,洗完澡以后就悄悄地来到了卧室,她平常并没有查看侯卫东手机的习惯,今天走到卧室,见手机上有信号闪烁,上床之时随手拿起手机,顺手打开这个短信,短信很简单,只有“谢谢”两个字。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正要躺倒睡觉,忽然想起一事,心里开始纳闷起来:“这个短信的时间很晚,有谁在这么晚给侯卫东发信息?”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坐在床上翻了翻手机,这个号码并没有在手机的通讯录上。再次看时间,两点三十五分,这个时间太让人觉得可疑了,就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看这个短信。   侯卫东醒过来,冷不丁看到坐在床上的小佳,问道:“小佳,你好久回来的,在看什么?”   小佳怀疑地看了侯卫东,扬了扬手机,道“这么晚了,谁给你发的短信。”   侯卫东确实不知道是谁发来的短信,猜到应该是郭兰,暗自吃了一惊,却道“你这么晚才回来,还发什么神经,快点睡觉。”他见小佳的表情并没有太过沉重和严肃,马上转移话题,道“你这人也是,陪谢婉芬打麻将,有你这么陪法的吗?陪得这么痴?十二点过回来就可以了,你看现在多少点,已经凌晨四点钟了。”   小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解释道:“今天到场的都是沙州园林局同事,别人难得到岭西来,因此多打了一会。”   侯卫东道:“这么晚了,快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小佳正准备把手机放在桌上,又觉得不对,道:“喂,老公,这个事你还没有说清楚,到底是谁给你发的知信?这么晚了,凌晨两点发信息,我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明天再说,你这人有毛病,这么晚回来还有道理呢”   小佳气哼哼的说:“你不说,那我明天去查一查这条知信是谁发过来的。”   侯卫东道“我都睡着了,怎么知道是谁发过来的,让我看一看。”   小佳带着怀疑的神情,把手机递给了侯卫东。   侯卫东是强自镇定,心里实在担心郭兰短信上会有其他内容,拿过手机看了信息,见只有“谢谢”两个字,便放心了一大半,态度又强硬了起来,道:“你这人发神经,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天不说了。我做的好事多了,半夜发短信过来,这人也莫名其妙。”   小佳见侯卫东态度强硬,又这个短信又确实没有什么太多内容,她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半信半疑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了一一会,慢慢地还是沉入了梦乡。   侯卫东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早上按时起床,拿着手机来到了卫生间,给郭兰打了电话,道:“小佳看到了那条谢谢的短信,有可能要打过来。”   郭兰听到侯卫东声音有些急,心里顿时涌起了一阵沮丧,当小三实在是她心里最内疚之事,此时若被张小佳对质,这简直是对自尊心的掠杀。   她拿着话筒没有说话。   侯卫东道:“你记一记张小佳的电话,若是她打过来,别接。”   郭兰心中充满了苦涩,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道:“我换一张卡就行了。” 第841章 破计(下)   侯卫东听到郭兰声音有些低沉,就道:“对不起!这事让你为难了。”郭兰迅速调整了情绪,道:“我不该这么晚给你发短信。”   结束了这个电话,侯卫东感觉心里挺不舒服,他知道郭兰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又特别敏感于现在这种状况,如果张小佳真的把电话打到她的手机上,并且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这对她绝对是个巨大的伤害。他暗道“昨天我真的不该用这个手机给她打这个电话,引出这一串麻烦事情。”可是转念又想:“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脚,只要有这种关系,小佳迟早会发现蛛丝马迹。”   他越想越觉得心烦,自己当年和小佳谈恋爱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背叛,他和小佳是原配夫妻,一起经历了创业时的艰苦。可是郭兰是他生命中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同时面对着郭兰与小佳,他感觉自己人格已经分裂,心理上背负着沉重的包袱。每一次与郭兰相会,他背上的包袱就增加一分重量,每一次欢聚之后心里更多的是苦涩。与郭兰的感情就如一剂毒药,让他欲罢不能。   郭兰放下电话,作为敏感、细致、骄傲的女子,她的心里更是百般不是滋味。张小佳是侯卫东的合法妻子,自己是卑鄙的第三者。以前这也是事实,可是这个事实就如一层玻璃纸,谁也没有挑破,她自己也就采取了掩耳盗铃的做法。如今张小佳开始注意到此事,尽管没有揭破,对于郭兰而言,这层玻璃纸也就不复存在了。   郭兰想了一会,拿过侯卫东给自己的张小佳号码,把张小佳设置为黑名单,这样一来,张小佳的手机就永远也打不进来了。她准备到了上海,再换一张卡,等着母亲做手术,安安静静地过着学者的生活。   这一次母亲生病,侯卫东帮助很大,可帮助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她的感情从来不是建立在帮助之上。此时,在郭兰心中,那曾经掩盖自己的玻璃纸就无情地被撕开了,这就让她心里突然发生了新的变化。   正在自怨自艾之时,手机响了起来,手机上的张小佳名字随着振铃在欢快地跳动着,如《英雄》中的一群群利箭,气势磅礴向她的胸口扎了过来。   郭师母听到了手机在想,而郭兰在发呆,提醒道:“兰兰,你的手机在响。”   郭兰道:“我知道的。”她的心情便沮丧恶劣到了极点,干脆把手机关掉,不再听这烦人的铃声。   和母亲一起进入了机场,在机场换了登机牌,照顾着母亲过了安检,正在朝着侯车厅走去。   一人熟悉的人从卫生间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走到前面的人四十刚出头,头发梳得很整齐,三七分,即文雅又大气。此人正在岭西省委办公厅副主任赵东,他带着两位工作人员到上海参加一个会议,刚从卫生间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郭兰。   他有些惊喜,招呼道“郭兰。”   郭兰听到有人招呼,见是赵东,停下了脚步,道:“赵部长,你好!”   在沙州市委组织部工作之时,郭兰是赵东的部下,她对这位因为写出了农民负担真实情况的组织部长很有好感。从常理来说,农民负担问题并不是由组织部长来负责,赵东到基层调研,看到了问题,并写了出来,这是一位负责任的领导干部,从这一点来说,郭兰一直对赵东保持着尊敬。当然,感恩不是爱情,尊敬也不是爱情,被人追求同样不是爱情,郭兰的爱情在自己的心中,她在心灵最深处,为爱情留下了一块纯净之地。而正是这一块纯净之地,却让她陷入了第三者的身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赵东问道:“你是到上海,坐哪一班飞机?”听了飞机号,他高兴地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也是坐这班飞机。”   “你是到上海出差?”   “我到上海去开会。”赵东就看着站在郭兰身边的郭师母,热情地问道:“请问这位老人家怎么称呼?”   郭兰道:“这是我母亲。”   赵东上前握住了郭师母的手,道:“伯母您好!我是赵东,以前和郭兰在沙州组织部工作。”   郭师母平常很少与人握手,被赵东握着手,很不习惯,好不容易把手伸了回来,面带笑容,道:“哦,你和兰兰是同事,以前怎么没看见过你。”   郭兰介绍道:“这是以前在沙州工作的赵部长,现在在省委工作,我的老领导。”   赵东离婚以后,一直没有再婚,对郭兰是恋恋不忘,他打算这次到上海开会,一定要找机会与郭兰见面,今天偶遇,让他更觉得这是天赐良机,格外高兴,道:“到上海,我请伯母一起吃吃饭。”   郭兰没有等母亲回答,就下意识地拒绝道:“谢谢赵部长,你平时挺忙的,怎么好意思打扰你。”   赵东道:“我们是老同事,你又何必这样客气,太客气就是见外了。”   飞机晚点挺正常,令赵东感到很遗憾的是,今天飞机很准时。一行人上了飞机,郭兰坐的普通舱,赵东坐公务舱。   这一趟飞机有一些空位,等飞机平稳以后,赵东特意过来看郭兰,见她身边恰巧有空位,便走了过来,来到她身边,礼貌地问:“郭兰,我能坐在旁边吗,这两个多小时的机程,我们也好说说话。”   郭兰没有理由不让赵东坐在身边,微笑道:“请坐吧,赵主任。”她始终坚持称呼着赵东的老官名,这样显示到两人之间的距离。   赵东也不以为意,挨着郭兰坐下,两人有一句无一句的闲扯,他当了多年领导,人情练达,在同郭兰说话的同时,还不时和郭师母聊天。   郭师母最关心的是郭兰的婚事,此时她已知道赵东是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省委书记的秘书。她见到赵东对女儿的热情态度,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因此一直带着目的打量着赵东。她越看赵东越觉得顺眼,人长得英俊,和女儿是同事、年龄不大,现在又是省委办公厅的领导,不论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女儿很好的伴侣。而看女儿不冷不热的样子,似乎对赵东有些抗拒,郭师母真的有些不理解,心道:“以女儿的条件,如果不挑三拣四,我现在也是当奶奶的人了,她爸爸没有见到自己的孙子就这样走了,这是最遗憾的事。”想到这儿,她对女儿有五分爱怜,又五分生气。   到了机场,赵东不由分说抢过行李,走出机场,两辆奥迪车停在门口,他没有征求郭兰的意见,就将行李放进了尾箱,笑道“我送你们到学校。”   郭兰离开岭西,侯卫东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小佳数次打不通电话,后来她灵机一动,用了其他人的手机给那个号码打过去,那个令人怀疑的号码已经停机了。这更让小佳觉得纳闷。她想打个熟人去查一查这个号码,谁知熟人也查不到这个号码是谁在使用。   星期六早上,侯卫东起了床,对身边的小佳道:“今天我要到祝书记家里去,在南郊,祝书记约了我谈事情。”   小佳睡意朦胧起来,她昨天晚上做了个梦,一晚上,她都在打那个打不通的电话,醒来以后心里有气,道:“那一天的事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个短信到底是谁发给你。”   侯卫东已经做了准备,不怕小佳查号,怒道:“大清早发神经,是不是很无聊。”   小佳仰头看着天花板,道:“不是发神经,我总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人深跟半夜给你发短信说谢谢。”   “每天我短信多得很,你是不是要一一的查来源。”   “你生气了,说明你心虚。如果不心虚,为什么要生气?”   侯卫东不再理会她,道:“你起不起床?我吃了早饭,要到祝老爷子家去。”   小佳这样说一方面是脑子里始终有昨夜的梦,道:“祝老爷子家是在南郊吧,我想带小囝囝一起去。”另一方面,在星期天,小囝囝一个人在家确实不好玩。   “这有什么不行,我到老书记家里去,你们两人一起去有什么关系”   小佳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不放心,只是觉得小妞妞一个人在家很孤独。”她这是说的实话,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关在高楼里面,小孩子其实很孤独。   侯卫东也知道这一点,道:“那你赶紧起床,我们一起到祝老爷子家里,祝老爷子有个小院子,前面还有个农田,小囝囝长这么大了,还没有看过在院子里跑的鸡和在水中漂浮的鸭子。”   两人起床以后,将小妞妞接了过来。吃罢早饭,开车直奔祝老爷子家里。   祝老爷子的家原来是在南郊,随着城市的发展,城市的高楼大厦已经逼近了南郊。将车停在小院,抬头就可以看见远处挺立的高楼,虽然更有大城市的气氛,却少了安静自然的环境。   侯卫东把小囝囝抱下车,小囝囝怕生,抱着爸爸的颈子不肯下来。他耐心地道:“你等会要叫祝爷爷,和老奶奶,听到没有,小囝囝要乖一点。”   小佳见侯卫东确实到了祝炎家里,也开始自我检讨,道:“我是不是太多心了,看来侯卫东确实是到祝炎这儿来。”   祝老爷子最先从厅房堂房堂屋走出来,他眼睛有白内障,还没有做手术,视线总有雾,听到侯卫东声音,挺高兴地道:“卫东,祝焱还在睡觉。”   侯卫东对小妞妞道:“叫祝爷爷。”   小囝囝就细声细气叫了声:“祝爷爷。”这时祝老夫人也跟着过来,见到小囝囝就挺喜欢,拉着小囝囝的手,问她多大了,又问在什么地方读幼儿园。   小囝囝心里记着爸爸说的话,抬头,认真地问道:“老奶奶,爸爸说你们家里有在水里漂的鸭子,还有在地上跑的鸡,我要看鸭子和鸡。”祝夫人见小妞妞天真得紧,心里喜欢,带着小妞妞和小佳,一起到外面的池塘看鸭子。   侯卫东跟着祝老爷子去整理了鱼竿,当他拿着鱼竿出来之时,祝炎这才起床。 第842章 为何而去(上)   侯卫东坐着堂层外的屋檐之下,目视祝老太带着小佳和小囝囝朝着院外的池塘走去。   池塘是农家景致,对于小囝囝来说却是难得见到的游戏场所,最初她还有几分胆怯,随后在祝老太和小佳的鼓励之下,开始朝池塘里扔石头。小囝囝很喜欢这个游戏,笑声格外清脆,朝池塘里扔了不少石块,荡起了无数的涟漪。   随后,祝老太从池塘边捡了一个田螺,小囝囝有些害怕这个又湿又黑的硬家伙。祝老太将田螺扔回水里,给小囝囝讲起了田螺仙子的故事。   侯卫东喝了茶,远远地看着老中少三个女人在池塘边玩耍,觉得心情特别宁静。   目光越过池塘,远处就是小河,小河边的竹林在风中摇曳。   祝焱昨晚回来得晚,他陪着钱国亮一起接待了从中组部来的几位干部。中组部下来的同志有一个正厅,一个副厅,还有一位处长,从级别上来说,用不着由省委书记钱国亮亲自接待。只是中组部位置特殊,钱国亮恰好没有特别的事,听了祝焱的汇报,便同意参加欢迎中组部同志的晚宴。晚宴结束,茂云市委的几位同事还等着他,几人来到了金星大酒店,又喝了不少葡萄酒,这才回到南郊。与中组部同志喝酒之时,祝焱略有些酒意,第二场酒战下来,祝焱彻底醉了。   早上起来,祝焱头痛欲裂,下楼见到侯卫东正悠闲地坐在屋檐下喝茶,道:“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侯卫东站了起来,指了指外面的池塘,道:“伯母带着我的老婆女儿在外面玩。”   祝焱抬头看了看在外面玩耍的几个女人,点头道:“好,就是要将一家人都带来。两家人时常走动,才会越走越亲。”   “蒋院长没有回来吗?”   “她现在比我还要忙,今天有一个班要开班。”祝焱揉着太阳穴,道:“你先坐一会,我去刷牙洗脸。”   祝焱打着哈欠,来到了卫生间里,此时他没有经过修饰,完全是以本色面对镜子。一夜宿醉,让他眼袋显得很突出。几年前他还是英俊的中年人。在茂云这几年,他与一干人等斗智斗勇,费尽了心力,不知不觉脸上已生老相。盯着镜中憔悴的面容,他叹息一声。   喝醉酒以后,祝焱最喜欢母亲做的酸汤面,此时母亲带着侯卫东的老婆女儿在外面玩,他就没有去打扰,从卫生间出来,来到底楼的厨房。侯卫东见祝焱要煮面,准备上来帮忙,祝焱摆了摆手,道:“来者是客,你别管,我这几年在茂云,不想应酬之时,也经常躲在家里煮面吃。”   他在院子角落的花台里摘了些葱子,切成葱花,剥了两颗大蒜,拍碎后放在碗里,又敲了两个鸡蛋,然后在底楼厨房打燃灶火,煮了一碗简单又香喷喷的鸡蛋面。   端着鸡蛋面,祝焱也坐在屋檐下,一边吃面,一边与侯卫东聊着,道:“我现在越来越能够理解老爷子当年的心思,他在省计委主持了多年工作,当时的计委算是一个权力很大的部门,在省计委工作过的部下们都有各方面的优秀人才,如今都有很好前途。不过权力大相应的压力也大,老头子退休以后千方百计搬出城,我现在能体会他当年的心思。”   侯卫东的年龄与祝焱相比就隔着一个时代,他没有太多这样的感受,笑道:“祝书记,你现在事业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离退休还早得很。至少还得为岭西作二十年以上的贡献。”   作二十年的贡献,意味着祝焱要做到正部级才行,他这是巧妙的恭维。   祝焱自然听得懂其中的意思,道:“能在十五年退休,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忙忙碌碌地工作,说实话,我还真想退下来彻底轻松,可是现在这个年龄真要退下来,自己又不甘心,这就是矛盾之处。”   前面一句话可以当着很多人面前说,后面一句话却只能在亲信面前说,祝焱与侯卫东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对侯卫东信任得紧,因此才说出心里的矛盾。   两只大黄土狗已经在这院子活动了十来年,由小犬长成老狗,如今老狗的精力已去,在院子里慵懒的爬着,对新鲜事物不在感兴趣,而是抓紧时间享受最后的一点阳光。祝焱来吃面,它们便围在身边。   在祝焱没来之前,侯卫东的目光停留在老狗身上很久,此时就道“祝书记,我记得这两条狗已经有很多年了。”   祝焱顺手扔了几块鸡蛋,道:“狗的生命也就十来年,从它出生两个月就到这里,从小养到老,最后必然是死亡,这是自然规律,没有办法的事。我父亲带了它们多年,有感情了,就像家里成员一样,不愿意养新狗。”   祝焱端着大碗,吃得呼哧呼哧,头发乱蓬蓬的,此时就是典型的邻家大叔的风范,没有半点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的威风。   祝焱吃饭之时,侯卫东只是坐在一边旁观,两人说了些闲话,并没有触及到主题。侯卫东知道祝焱有话要说,他还是依据着当秘书时的老习惯,祝焱不说,他就不问。   祝焱放下碗,他特意将碗洗干净,没有换运动服,只是把头发梳了梳,就拿着鱼竿就跟侯卫东到了水河边。   小河水依然是那样清凉,并没有因为城市日益逼近而变了颜色。   祝焱看着清洌的小河水,想起了被小金矿污染过的东湘水,不禁发出感慨:“东湘河地处大山,要保护都殊为不易。熊大伟能将这条小何保持成这个样子,确实为保护岭西的环境立了功劳。什么是科学发展观,不用找其他例子,这就是科学发展观。”   侯卫东对些持有相同的看法,道:“以前在成津有一条清水河,出产鳊鱼,我真怕大家的环境意识不够,将那条清水河也污染了。”   祝焱将话题就慢慢地引到了茂云市,他道:“你在近期去过东湘河,河水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这一次市里下了决心,要将沿河两岸违章的小金矿全部关掉,而且是一关到底。在关闭了小金矿这一段时间,河水的水质已经好得多了。庆达金矿是大金矿,技术先进,尾矿建得好,对环境没有大的影响。”   侯卫东道:“木山老总是有社会责任感的,他与那些只会赚钱的老板不一样。”   祝焱逐渐开始进入主题,道:“卫东,你要有思想准备,这一次省委准备调整你的工作。”   省长朱建国曾经与常务副省长周昌全就省政府机关干部调整问题进行过讨论,副秘书长侯卫东纳入了这一次推荐的范围。此时听到省委组织部祝焱请吃饭,他便知道自己肯定要动。此时,祝焱将此事说了出来,说明省委这边已经定了下来。   祝焱看到侯卫东要说话,把手摆了摆,继续道:“这一次干部微调,朱省长亲自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得很客气,很委婉,但是意思是明确的,就是这几年省政府干部流动较慢,几位副秘书长应该动一动了。经过综合考虑,组织部门推荐你到茂云市去工作,拟任茂云市政府市长。”   侯卫东是以沙州市副市长的身份调入省政府工作,在省政府工作了一年多,现在又调往茂云市工作,这种“机关——基层——机关——基层”的提拔方式在岭西是比较常见的,对干部全面掌握情况有利,是一种正常的干部升迁渠道。   对于官员来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经常调动的官员说明潜力很大,而那种在一个单位工作数十年的工作,只能成为老板凳,在政治上基本上没有潜力可挖。   侯卫东对于获得这个职位并不太吃惊,也没有刻意去进行岭西式的谦虚,道:“祝书记在茂云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我到茂云工作会感到很轻松。”   这个问题正是祝焱想说的话题,他摇了摇头,道:“卫东,在今天,我就不套话,茂云这几年的经济确实发展得不错,但是情况也不像报纸上那么乐观。当年的事你很清楚,我有机会到茂云出任地委副书记,是因为茂云政坛发生了地震,班子成员除了哲明,基本上被一网打尽,这是轰动全省的大案,如今讲到反腐总要举当年茂云的案子。”   “茂云地处大山,偏僻,干部思想总体来说保守,视野不开阔,大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想从地里刨出个金娃娃。在这种状况下,很多干部和有色金属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和当年的成津有相似的地方。”   “但是,又有不同的地方,具体来说,当年茂云整个地委班子烂掉,违规提拔了很多干部,现在这些干部都还在岗位上。我到了茂云以后,试着换了不少干部。我们这些外来干部总是要走的,真正干事还是得依靠茂云地方干部,腐败有惯性,好的或者坏的工作作风会形成路径依赖,改变干部风气依靠一代领导显然不行,从这个角度来说,干部问题是我最头疼的问题。”   祝焱见气氛有些沉重,又换了一种说法,提高的声音,道:“我相信,经过几届领导的努力,会给茂云带来一个好的政风。”   “既然组织上信任我,祝书记支持我,我会尽全力推动茂云的工作。”侯卫东参加工作以来,除了在省政府这一段时间,一直都在做具体的工作,他并不怕茂云的乱局,只是他是到茂云当市长,终究不是一言九鼎的市委书记,这是他心中的遗憾。   祝焱道:“今天叫你来,我们不谈形而上的问题,我给你介绍茂云实实在在的情况,特别是四大班子和几个重要副职的情况,你也要做到心理有数。” 第843章 为何而去(中)   祝焱曾经是茂云市委书记,他能痛批茂云,这是他的权利和义务,但是侯卫东就不能轻易批评茂云。这就是自家的孩子自己可以狠批,甚至可以揍一顿,可是外人来批评却不行,更别说揍一顿。   这是基本的人情世故,侯卫东自然了解于胸,他笑道:“茂云这几年发展得挺快,这在全省有目共睹。”话虽然如此,他知道祝焱向来不打逛语,如此说肯定有原因,便静心聆听。   这时,浮子动一动,祝焱眼疾手快,一抖手腕,一条鲫鱼已经被拉出了水面。   将鲫鱼扔进了鱼蒌,祝焱将鱼钩扔回到小河,然后将鱼杆插在地上,他拍拍手,道:“这事说来话长,我挨个将茂云的重要人物给你介绍。”   “当年茂云官场地震,前任市委书记泽明是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主要领导,后来调到省里了。此人为人清正,客观来说,他的思维方式还有一部分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不太适应新形势的发展,如今到了省里,基本上与茂云没有什么联系了。”   祝焱初任地委副书记之时,侯卫东曾经到茂云去过,他对哲明有一定了解,想起哲明满脸的严肃,倒和沙州市委书记朱民生有三分神似。   “另一位书记叫李建林,我当市长的时候他当过市委书记,现在是市人大主任。李主任一直在茂云工作,从大队领导一直当到了市委书记,算是茂云的老资格,门生故旧遍布于茂云。”   对李建林,侯卫东亦有些印象,当年小佳在上海学习之时,同寝室有一个叫周萍的室友,就是这位李建林的老婆。他暗道:“听祝焱的话音,似乎对李建林暗含着意见,一句门生故旧,这是封建时期形容大官之语,并不是褒义之语。”   “我当市委书记的时候,专员是段宜勇,你也是认识的,段宜勇目前已经任茂云市委书记。老段这人是个实诚人,是抓经济的好手,一心一意抓工作,没有太多的岔肠子。”   这句话也是褒义词,听到侯卫东耳朵里仍然有些不对,他暗道:“一位市委书记要应对复杂的环境,没有点岔肠子,能将工作搞好吗?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要真是这种忠厚人,自己以后打交道也要舒服一些。”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是忠厚老实的人,这样才能放心合作,可是大多数人自己并不想做一个老实人。   “政协主席以前是常务副市长,叫做昆鹏,昆鹏年龄偏大了,在工作上对市委市政府很支持。他的儿子很有成就,是很有成就的企业家,在房地产上面对茂云有贡献。”   侯卫东听了两人的介绍以后,就专注地听祝焱背后的话,他对昆鹏的注解为:“其子在房地产上有贡献,这一点让人觉得怀疑,祝书记这是在暗示。”   “以上几位是茂云的主要领导,另外还有几位市级领导,我介绍两位,一位是副书记吴北京,吴北京副书记是下乡知青,然后在当地参加了工作,留在茂云。他的文化底蕴很高,虽然也算是本土干部,却与本土干部不同。”   “常委副市长刘刚,他在茂云工作多年,是逐级提起来的干部,他应该和沙州秘书长蒋湘渝有些类似,从镇党委书记干起,每一级都没有错过,基层工作经验极为丰富。”   听到这里,侯卫东想起了曾昭强,他有意识从侧面打听祝焱的安排:“祝书记,茂云市委这边的组织部长,宣传部长,政法委书记和统战部长都是很重量级人物,这些人各自都有些什么情况。”   祝焱先介绍了其他几职务的情况,然后道:“组织部长调走了,茂云除了一位市长之外,还缺一位组织部长。”他稍有停顿,道:“茂云经历过官场地震,对官场风气是一种毒化,因此,选择一位党性坚强、经验丰富、性格强一些的组织部长非常重要,否则,干部队伍风气不容易纠正。在现行的制度下,如何纠正干部队伍的作风,就靠三个方式,一是思想政治教育,不断提高干部的思想素质,二是制度,用好的制度约束干部,让干部们在制度的框架下运作,这样,即使有思想素质不高的干部,也很难有立足之地。三是靠选人用人,这就要靠组织部门,将孬种、歪种闭在门外。前两种方式需要慢慢建设,而最快捷的方式就是用好一个组织部门。”   侯卫东见祝焱始终没有谈出曾昭强之事,以他对祝焱的了解,此事应该还在运作之中。他暗道:“如今茂云情况比较复杂,又将心机深沉的曾昭强调过来,这对我开展工作很不利。”   他这次过来是当市长,从岭西的体制来说,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特别在干部任免上很有限制,得博弈。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由得沉重了起来,他琢磨道:“既然曾昭强之事还在运作之中,是否可以想合适的办法使此事落实,否则有这样的合作伙伴,实在不放心。”   而此事的第一步,便是摸清楚任职情况。   打定主意,侯卫东反而放下心来,继续与祝焱闲聊着,对于侯卫东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从祝焱口里了解的真实情况越多,对他的工作将越有利。   此时,侯卫东还有一点疑惑:“按理说茂云经济发展得这么快,祝焱又是提拔到省委组织部这个极为重要的位置上,他为什么还暗含隐忧?”   祝焱似乎看出来侯卫东疑虑,道:“我在茂云工作六年,还算有些威信,各方都还听我的招呼,但是茂云传统有些问题,干部内斗得厉害,段宜勇是位搞经济的好手,作为市委书记需要掌控全局,这一点我还是稍稍有些不放心,让你去同段宜勇搭档,也是互相配合,互相弥补。”   侯卫东点了点头,道“我一定会配合好段书记的工作。”作为侯卫东的角度,他心里纵有千万言,在祝焱面前表态也得用正面的、积极的态度,因为祝焱是老领导,同样他还是新任的省委组织部长,人不能因为得意而忘形,也不能因为亲密而失礼。   侯卫东默默的听着祝焱介绍茂云的情况,他用心记着,体会着,分析着,尽量读懂祝焱的潜台词。他从祝炎的话里面他感觉到了压力,茂云正在勃勃向上,同时却潜伏着深刻的危机。这一次任职并不乐观,也不亚于到成津工作的挑战。上一次到成津县,他是说话算数的县委书记,这一次到茂云,他只是行政一把手,这对他将是一个考验。   此时祝焱又钓起一条鱼,他将活蹦乱跳的土鲫鱼放入鱼蒌,他又鼓励道:“刚才我说了许多问题,其实你也不要担心,茂云总体来说还是勃勃向上,有如此丰富的矿产资源,搞不好经济,实在是没有本事。而且在省里有我支持你,还有周省长支持,你尽管大刀阔斧地向前冲,我相信,凭你的能力以及人脉关系应该能在茂云打开一个新局面。”   离开祝老爷子家时,小囝囝累了,在后座上睡着了。小佳道:“老公,你在省政府工作的好好的,为什么又要到茂云去?茂云还是挺复杂的,凭我的记忆,茂云至少有七八位厅级干部在监狱里。”   侯卫东道:“我也得听从组织的安排。”   小佳最了解侯卫东,道:“你若是真的不想去,稍稍做些工作,我相信不会让你到茂云。”   “茂云是共产党领导的茂云,又不是龙潭虎穴,祝书记还从茂云起步,当上了省委组织部长。而且,我在省政府工作只是权宜之策,始终是要到地方上主持工作,在岭西,除了铁州、沙州、岭西以外,茂云还算比较好的,现在哪个地方不复杂?”   小佳想想也是,道:“你说得也对,只要经济上不伸手,没有人能打倒你。”又道:“有时仔细想一想,人这一辈子也没有太大的意思,你这个官,要当到什么程度才是个尽头。到了茂云当了市长又要为了当书记而努力。当了书记又要想当省级领导,当了省级领导又要想进中央,但是最终结果都还是退休,我们经济条件也不错了,还不如趁我们身体好的时候好好享受,免得到了退休以后身体坏了,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我们自己。”   侯卫东的事业此时正如上午的太阳,蓬勃向上,他完全没有陶渊明采菊东蓠下的心情,笑道“小佳,你什么时候有了暮气?人生能有几回搏,虽然说起来很俗气,但是确实有这个道理,人生百年,一晃就过了,现在省里能将四百多万的大市交给我来掌管,这对我的人生来说是一个机遇,也是一个挑战,也是我实现人生价值的重要机遇。”   小佳知道侯卫东心意已定,道:“以前在上海学习时,我们寝室有个周萍大姐,你还记得吗?她的老公就是茂云现在的人大主任李建林。周萍哪里想到你要到茂云去任职,给我说了很多内幕,现在茂云的一些干部与矿产勾结的很紧,你要向祝焱学习,尽量别去碰这些敏感的事,若真是碰了,到时只怕吃力不讨好。”   侯卫东道:“你知道茂云的事,怎么不给我讲一讲。”   “你在家里从来不谈工作,我懒得跟你讲。”小佳嘴里说不讲,却不等侯卫东询问,就将自己知道的茂云事讲了出来,还担心侯卫东听得不够仔细。   侯卫东一边听着,一边想着祝焱的话,有一段话小佳没有听见,是祝焱关于精工集团之事。 第844章 为何而去(下)   在祝焱与侯卫东交谈之时,有一段时间,小佳带着小囝囝也在旁边玩耍。侯卫东很敏感地注意到,凡是小佳在身旁之时,祝焱总是会有意识地回避精工集团的话题。   由此,侯卫东判断:“祝焱应该知道了小丑丑兄弟与自己的关系。”   尽管祝焱是自己的老领导,而且李晶有恩于祝梅。可是对于侯卫东来说,此事就如一把顶在喉咙的匕首,是否刺下去的主动权掌握在另一人手里。具体来说,只要祝焱因为某种事情与侯卫东产生了矛盾,抖出李晶之事,这对侯卫东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而侯卫东却没有反制武器。   因为有了这个关系,侯卫东必须要与祝焱保持一致。当然,祝焱是省委组织部长,与他保持一致肯定有许多好处。但是被动保持一致与主动保持一致还是有差异,关键是主动权掌握在谁的手里。   这种状况让侯卫东感到憋气。   小佳也觉察到了侯卫东心思有些沉重,道:“你在想什么事,从祝老爷子家里出来,你就忧心忡忡的,别人当官兴高采烈,你是怎么回事。干脆我来开车,免得你分心。”   “你来开吧,我是有些分神。”侯卫东将车开到了一边,让位于小佳。   他坐在后座,抱着熟睡的小囝囝,心思仍然回到了刚才的谈话之中。   “以祝焱的性格和工作习惯,他应该在茂云各方势力中寻求着平衡,没有去触碰当地的势力,而是另起炉灶,引进了庆达集团、精工集团等外部力量,带动了茂云的发展,这是很聪明的做法,可是并没有解决茂云存在的根本问题。”   “祝焱从茂云到省委任职,肯定不希望茂云在他离任的短时间内变得混乱,这样对他的形象是不利的,如果等上几年,茂云即使出问题,与他的关系已经不大了。”   “他认为现任的市委书记段宜勇稍微有些软,将我调来与段宜勇搭档,就是想让我和段宜勇配合,共同维护着茂云的局面,而让个性较强的曾昭强来到茂云,也是用外地的干部来加强茂云的组织管理工作,反制地方势力。”   侯卫东逐渐理解了祝焱大力促使他到茂云工作的意图,心里也有底了,他最觉得担忧的还是祝焱单独说的另一段话。   当时,祝焱很诚恳地交心谈心,道:“我在茂云工作六年,可以说问心无愧,没有为个人捞取利益。按经典理论,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我也是生活在社会中,也有自己的社会关系。在茂云我没有私利,但是也有两个老朋友在茂云还是得到了我的照顾,在这里我们交换意见,我也就不说假话。”   侯卫东心里明白,他所说的两个朋友,一位是张木山,另一位就是李晶。   “一个是庆达集团,一方面是庆达集团有着雄厚的资金,有着一整套严格而科学的管理制度,也有在各地投资的成功经验,按照刘传达的说法,庆达集团应该是值得引进的五星企业。另一方面,从益杨开始,张木山就在支持我的工作,从当年到现在,有资金者为王,张木山将企业放在益杨就是对我的支持。此次将庆达集团引入茂云,成功地搞起了全省最大的庆达金矿,对茂云的促进是显然的。现在正在讲科学发展观,你到茂云执政以后,将面临着一个发展与污染问题,庆达金矿是典型,我估计此事将会有人提出来。”   “另一个就是精工集团,这个企业同庆达集团一样,茂云的同志都知道是我引进的,精工集团在茂云投资也不小,收益也很大。精工集团在茂云的矿山总体来说很规范,这个企业的董事长你很熟悉,李晶这个女子不让须眉,是做企业的料子。”   祝焱此次有意将事情讲透,在不同的层次,“讲透”有着不同的内涵,他和侯卫东的交流,很多话点到为止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说得太白。   侯卫东已经听得很明白了,道:“庆达集团和精工集团都是省里有名的民营企业,到各地都是党委政府的座上宾,我到茂云,恨不得他们还多掏一些腰包,这是为全市人民谋福利的好事。我之所以要推荐你到茂云来,主要看重你在成津对有色金属矿的整治成效,这是全省都闻名的事情,我想来想去,省里还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侯卫东最怕的就是和精工集团打交道,与李晶的关系是他在岭西最大的软肋,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庆达集团也是实力雄厚的大企业,我到任后会同督促他们进一步将尾库矿建好,只要尾库矿建好,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祝焱提醒道:“尽管这两个企业都很不错,可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尾库矿都是在山区,山区一怕地震,二怕泥石流,三怕山洪,只要有百年一遇的大灾,尾库矿难免不发生意外。精工集团的尾库矿相较庆达集团来说,小而散,更要千万注意。”   精工集团的实力不如庆达集团,这几年扩张得快,精工集团先后在茂云投资了铅锌矿、钼矿和金矿,规模都不算大,祝焱所说的小而散就是指精工集团的这种情况。她的尾库矿尽管比较规范,可是与庆达集团相比,还有不少的差距。这也是祝焱比较担心的事。他知道侯卫东和李晶的关系,由侯卫东来做茂云的行政一把手,有利于控制全局,不至于让人秋后算帐,摆出不少烂事。   祝焱只是了解到侯卫东与李晶的私密关系,他并不了解侯卫东曾经是精工集团股东。   此时,侯卫东想着在茂云大胆投资的精工集团,心里就有些打鼓,他虽然和李晶有着特殊关系,也曾经是精工集团的股东,但是这几年他一心仕途,确实不了解精工集团的具体生产,只知道精工集团修房修路,还在茂云开了不少矿山,获利丰厚。此时听到祝焱说起尾矿库的事,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暗道:“既然茂云情况这么复杂,我又何必来淌这混水?”   可是此事他悔悟得晚了,这时祝焱不仅仅是祝焱,而且是省委常委组织部的部长,虽然是一次私下的谈话,却代表着省委,若自己如果强行要变,说不定还会起相反的作用,心里就有些忐忑。   从祝老爷子在南郊的家里一路进城,侯卫东心思完全沉浸在与祝焱的谈话之中,小佳只知道他有心事,却哪里想到在此事会有这么多的弯弯绕,涉及到如此敏感的人和事。   小车进城以后,小佳问道:“回家吗?”   侯卫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先带着小囝囝到医院去。”   “小囝囝睡着了,若是把她弄醒,会哭的。”   侯卫东看了看睡梦中的女儿,道:“没有关系,她现在是浅睡,应该弄得醒。”   进了医院的办公大楼停车区,保卫早就看熟了这辆车,知道主人的身份,热情地为了抬起了横杆,让这辆车进入了办公区的停车场。   小囝囝被弄醒以后,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张嘴大哭,在车厢里耍着小脾气,就是不肯下车。侯卫东对小囝囝的耐心很好,他摸了摸荷包,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小孩子,而且办公区又没有小卖部。   小佳走了过来,对小囝囝道:“我家囝囝最乖,今天看了婆婆,晚上可以多看十分钟的电视。”   小囝囝是独生子女,平时无事就看电视,是个小电视迷,听了母亲的承诺,她伸出肥肥的小手,弯起小拇指,道:“一万分钟。”在小囝囝的语库中,“万”就是最大的数量了,她平时总是说一万颗糖之类。   得到了小佳的承诺,她马上破涕为笑,哭与笑的转换速度之快,是成年人万万不能比的。   每天到医院看刘光芬已经成为侯卫东的必备环节,母亲得癌症时好时坏,总体来说还算成功,可是谁也无法保证后续的情况,在大家的劝说下,刘光芬还是留在医院治疗。   进了医院,刘光芬看着小囝囝就两眼发着光,她让小囝囝会在床边,开始问幼儿园的事。刘光芬是小学教师,与幼儿打交道有心得,很快就占据了谈话的主动,与小囝囝有一句无一句地说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谈得津津有味。   侯卫东坐着旁边,听着女儿和母亲聊着天,眼睛看着电视。今天恰好看到重播的《岭西新闻》,他以前并不是太注意茂云,此时他特别关心茂云,便特意留心着其地的消息。在第六条新闻,他听到了茂云的新闻。这条新闻是副省长秦路带队检查茂云的矿山安全,市委书记段宜勇和人大主任李建林陪同左右。   侯卫东看到这条新闻便十分关注,瞪大的眼睛认真地看,在新闻里,秦路视察了三四个矿,两个煤矿,一个铅锌矿,没有走金矿,侯卫东注意到一个铅锌矿写着精工集团的名字,他心里暗自在嘀咕,也不知道李晶在茂云整了多少矿?   他注意到第二个信息,秦路不时与人大主任李建林亲切交谈,市委书记段宜勇则很少说话。 第845章 天是掉下个人(上)   就在侯卫东为了到茂云任职一事费心之时,郭兰正在忙着为母亲的手术操心。   回到了上海,将母亲安顿了下来,郭兰又到医院联系手术之事,忙到星期五,才将手术前的杂事基本落实,只是必须得等到肾源,否则手术也无法进行。   在龙堂县和侯卫东分手的时候,侯卫东给了她一张卡,给卡之时,侯卫东只是说了密码,并没有说卡上有多少钱。侯卫东没有说,郭兰也就没有问。到了上海,暂时用不到这些钱,又忙着跑医院,就没有查询这里面有多少钱,但是,郭兰虽然没有查卡,却知道里面应该是一大笔钱。   星期六早晨,郭兰所请之假也到期了,她带着卡回到学校。在学校门前银行柜台机上去查询这张卡,查询结果让郭兰眼晴花了花,在一个5字后面是一长串的零。她心紧了一下,看到左右无人,伸出手指头数了几个零。   郭兰默念了一下数字:“50万。”   侯卫东前后就给了两张卡,加在一起共有九十万,这些钱足够母亲做手术以及后期的治疗。郭兰内心深处只觉得很是感动,如果母亲没有得尿毒症,她绝对不会要这笔钱。而在母亲最需要钱的时候,侯卫东的九十万是雪中送炭。   郭兰小心翼翼地将卡放进手包,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秋风渐起,吹落了一地树叶,几片枯黄的树叶落在她的长发以及风衣之上,她用手轻轻地拂掉这些树叶,不急不徐地在林荫小道上走着。不断有校园情侣从身旁擦身而过。   一对情侣从郭兰身边擦身而过时,男子眼光落在郭兰身上,似乎是铁钉遇上了功力强大的磁铁,有些挪不开眼光。当郭兰飘然走远,男子下意识扭转头,追随着郭兰的背影。男人在街道上欣赏美女,这是很正常之事,一般女性都能容忍,可是在女朋友面前,扭转头盯着不放,这就过份了。与男子同行的女子生气地加快了脚步,不料其男朋友仍然没有回头,这下,她真的生气了。   从林荫大道旁边的实验楼,走过来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他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头发略有些卷曲,由于长期在实验室里,脸色显得很白净。他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走到了林荫大道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新鲜空气,冷空气顺着气管进入身体,这让精神为之一振。   他身后走着外国女孩,这位外国女孩是典型的金发碧眼,身材高挑,她从实验室出来以后,对着前面的男子用英语道:“杰克,等一等。”   改革开放这些年,在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开放地区,外国人屡见不鲜,特别是在大学,外国人更多,大家早就习惯于他们的存在。   男子走到了小道与林荫大道的交岔处,停了下来,回头道:“我知道一家岭西饭馆,请你去尝尝我的家乡菜。”   他的眼睛余光突然看见林荫大道尽头的一个背影,背影穿了一件浅色的风衣,风姿绰约。这个背影他太熟悉了,以前读大学之时,他将那个魂牵梦萦的女孩子送至女生楼之时,最喜欢看着女孩子从长长的石梯子上楼,那个背影,无数次地出现在梦中。   此时突然看到一个极相似的背影,让他如被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女孩走到林荫大道,挽着杰克的胳膊,她发现了杰克的异常,问道:“杰克,杰克,在看什么?”   此时,风衣女子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林荫大道上。   “看见了一个多年老朋友,安莉卡,我想去找一找。”   安莉卡道:“反正时间还早,我陪你去看一看。”   杰克摇了摇头,亲了亲安莉卡的脸,道:“你在寝室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与安莉卡道别以后,杰克迈开大步朝前走,这林荫大道连接着很多小道,由于隔得远,他并没有看清是那一条小道。来到路之尽头,杰克失望地停了下来。   杰克分别沿着几条小道走了走,那个背影就消失在了眼前,让他觉得如在梦中一般,他暗道:“郭兰在沙州工作,不可能来到这里读书。我刚才肯定是眼花了,不可能的事情。”   郭兰此时进入了研究生院的住宿楼,在寝室里,她给张永莉打了电话,打通了没有人接,她便冲了一杯咖啡,坐在靠窗桌边,想起了心事。   当杰克沿着站在住宿楼前张望之时,张永莉的电话回了过来,她走到床边去拿手机,当打了手机回来以后,窗外的杰克带着深深的失意离开了。   郭兰坐在窗前想着心事,尽管这九十万是及时雨,她并没有因为与侯卫东的特殊关系而觉得心安理得,这九十万让她心里觉得很不平静。此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凭自己的劳动挣得九十万,然后还给侯卫东,如果不还,她始终觉得有用感情换来九十万的嫌疑,这对于骄傲的她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尽管郭兰和侯卫东的感情从开始就是婚外恋,作为追求完美的女子,她很珍惜这段感情,不愿意用金钱来玷污这一段特殊的爱情。   赚钱,还钱,成了她心中强烈的愿望。   在以前没有遇到急事,郭兰生活在学院和组织部这两个象牙塔里面,并没有体会到钱的重要性,此时家庭遇到大事,她才清醒的明白没有钱是什么意思。她拿着这五十万,心里就琢磨开:“如果不搞投资,这五十万是万万不能还的,可是靠一个外贸服装店,很难既能维持母亲的病情,又能凑这一笔钱还给侯卫东。”   这几天,郭兰在为母亲办医院相关手续之时,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掘到这第一桶金。想了很多的办法,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项目。   张远莉回到寝室,聊了一些闲话,她听了郭兰的疑虑,道:“我个人认为,像我们这种小女子,要经商必须要找到符合自己的项目,第一不能做太复杂的项目,工业企业、房地产等需要高技术高资金的产业,以及有一些竞争特别强的企业,我们都不太适合。目前我们最好是做服务类的项目。”   郭兰拿了一台计算器,算了几个数字,道:“我这几天反复推算,靠一个外贸店在短期之内绝对撑不起,还得想其他办法。”   “做生意就得不熟不做,我现在做服装已经有经验,我认为兰兰姐还是就做服装生意,不要做杂了。你可以代理一个全国知名的大品牌,做一个岭西专卖店,利润并不薄,只是投资有些大。”   郭兰手里有数十万的资金,心里有了一些底气,道“那什么品牌算是最好的?”   张远莉笑道:“兰兰姐,这个太简单了,就盯着中央电视台的广告,哪个广告打得最厉害,就说明这个家企业扩张的欲望强,只要岭西还没有这个品牌,你就可以直接给厂方联系,只要能拿下来一个大品牌,都应该能够赚钱,除非你运气霉到了大西洋。”   郭兰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她没有从商的具体经验,对事情判断能力还比较弱,代理一个大品牌,所需资金不小,如果生意不好的话,既花了钱,又耽误了母亲的病情。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不进行投资,她将永远无法偿还侯卫东这笔钱,这会让她觉得与侯卫东的感情会变得不纯粹。   郭兰是极聪明的人,以前的关注点不在做生意上面,因此需要张永莉这位80后来指点。此时有了基本的启动资金,又有了赚钱的欲望,她就坐在床上,将床头的小电视打开,从中央一台、二台轮流看过去,拿下一张纸,看见服装广告就记下来,连午饭都是由张永莉带回来。   以前看电视,出现广告就觉得很心烦,这一次带着目的去看,其感觉又是不同。郭兰不停地换台寻找广告,换到了岭西省卫视,恰好看到了岭西省新闻。   来到了上海以后,她很少看岭西新闻,这一次回岭西,得知地市一级调整,出于对侯卫东的关心,便没有换台,恰好与侯卫东看到了同一个节目。   此时,远在岭西省人民医院的侯卫东也正在看岭西新闻,当看到李建林、段宜勇和秦路谈话的情景,心道:“副省长秦路应该与市委书记段宜勇多交谈才对,新闻景头处理得有问题啊。”又想道:“李建林作为人大主任,位置也站得不太对,应该让市委书记与秦路多交谈,这样抢镜头是很不成熟的表现。”   看了一个新闻片段,侯卫东就将祝焱的介绍与茂云几位领导人对接起来,他发现,祝焱的评价还当真准确。   他琢磨道:“茂云的情况已经如此复杂,性格强势且阴沉的曾昭强如果真的要到茂云来,对我来说还真不是一件好事,得想办法阻止曾昭强到茂云来。”可是想归想,他只是省政府副秘书长,对厅级干部并没有决定权,就算是常务副省长周昌全,也不可能随意的插手组织部门的事情,如何才能阻止曾昭强来到茂云,确实还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第846章 天上掉下个人(中)   侯卫东在病房里坐了一会,想着曾昭强的事,始终觉得心神不安,他拿着手机来到了病房外,找了一个安静地方,给杜兵打了电话。   “杜斌,我是侯卫东,现在说话方便吗?”   “我一个人在办公室,有何指示,老领导?”杜兵马上又补了一句,“老领导,提前祝贺了,干脆我跟着你到茂云。”   侯卫东笑道:“跟着组织部,天天有进步,你还是在省委组织部好好干,迟早会是一方大员。”   由副市长到市长虽然只是半步台阶,侯卫东为了这半步台阶还是颇费了力,从沙州市政府调到了岭西省政府,然后再到茂云市政府,绕了一个螺旋式的圈,才跨上了这半步台阶。   官至正厅级,越往上升,关系越复杂,竞争越激烈,每一步台阶都是艰难万分,杜兵在省委组织部工作,看了不少为了半步官阶而拼命挣扎之人,在电话里是真心祝贺。   侯卫东没有啰嗦,直截了当地问:“在茂云市市级领导中,还缺一位组织部长,有人选吗?”   杜兵在脑子里将最近看到、听到和了解到情况回放了一遍,道:“现在正厅的方案出来了,副厅的任职方案还要等到下一步,至于茂云市委组织部长,有一些传闻,但是没有定论。”   听说副厅方案还没有出来,侯卫东便放了心,道“副厅方案出来以后,你留心茂云市委组织部的人选,及时跟我联系。”   侯卫东即将到茂云上任,可是他对茂云市委组织部长的关注程度还是让杜兵心里觉得奇怪,道:“明白了,有什么事我及时给老领导汇报。”   杜兵能到省委组织部,是侯卫东几年前通过了丁原副部长的关系才办到的,这个安排就如当年的杨柳一样的,对侯卫东有很大的帮助。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凡是跟着侯卫东的人,只要工作努力,没有歪心,一般来说都有比较好的出路。杨柳、杜兵等人安排得很好,给晏春平等后来人以很大的鼓舞。   以前侯卫东在基层之时,说起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事,颇有不平之心。此时自己当了领导,才明白领导重用身边人是很正常的事。   在现在的用人体制之下,若是领导对身边人薄情寡恩,这才是扭曲人性。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对于广大基层干部来说,这又是另一种不公平。   侯卫东打完电话,回到病房坐了一会,陪着父母聊了一会天,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省委书记蒙浩放的女婿朱小勇,他如今仍是恒庆集团总经理。他给侯卫东打了电话,道:“卫东,你在什么地方啊?曙光和方红线回来啦,请你和夫人一起聚一聚。”   侯卫东和朱小勇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听到朱小勇相约,道“好啊,在什么地方聚?我来安排。”   朱小勇道:“算了,我来安排吧,我在国企,用钱比你们洒脱一些,恒庆集团有一个疗养所,建的不错,在铁屏山脚下,你携夫人一起前往。”   放下电话,侯卫东对小佳说:“方红线和陈曙光回岭西,邀请我们一起去铁屏山下的恒庆集团疗养院聚一聚。”没等小佳说话,他发起牢骚:“一天到晚都在应酬,真是让人不得清闲。”   刘光芬最了解儿子,她握着小囝囝的手,道:“小三,如果一天到晚没有人找你,你才会着急呢。你们两人去吧,把小妞妞留在这儿陪我,我给小妞妞讲故事。”   小佳道:“妈,小囝囝很调皮,坐一会可以,久了就烦人,照顾她很累的,还是别放在医院。”   刘光芬拉着小囝囝的手不放,道:“我教了一辈子小学,还教不了小囝囝。再说,小囝囝在这里就算闹点,我心里乐意,你就放心吧!这是独立的病房,没事的。”   听到刘光芬如此说,小佳也就不在争议,俯下身,交待小囝囝道:“囝囝,你要乖一些,听奶奶讲故事,不要吵,不要闹,如果想看电视你可以看一会。”   自从蒙豪放离开岭西以后,陈曙光很快就从交通厅厅长的位置调到邻省当了副省长。侯卫东在不久以后调到了省政府当秘书长,朱小勇则正式出任了恒庆集团的总经理。三人各忙各事,接触就没有以前那样频繁。   “怎么朱小勇突然会叫我们一起去玩。”侯卫东一边开车,一边想着问题。   小佳不以为然,道:“陈曙光回岭西,约上三朋四友聚一聚,这太正常了。”   侯卫东摇头道:“这一段时间厅级干部正在调整,太多的人和事都与这次调整有关。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的事。”   小佳道:“蒙宁喜欢打牌,却又挑剔牌友,我和方红线都是她难得的牌中友,今天回岭西,约我们几人聚在一起,挺正常。”   侯卫东没有多说,继续开着车。   如今的岭西官场,象侯卫东这样地位的人,每天都会遇到很多很多的饭局。可是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饭局,每一个饭局都有或明或暗的原因。侯卫东被人请吃饭的时候太多,每次都要猜测这一个饭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一段时间,他对于市厅领导调整很敏感,不由得将此饭局与此事联系在一起。恒庆集团是省水利厅下面的国资企业,作为国资企业的负责人,朱小勇也算编制里的干部,侯卫东此时已经暗自将朱小勇的饭局联系在一起,虽然这样联系并没有任何依据。   小车很快来到恒庆集团下属的铁屏山下的疗养院。恒庆集团主要是做水利工程,铁屏山下的水库也属于恒庆集团的产业。以前水库四周是一片荒地,如今恒庆集团也开始进军房地产开发,在水库旁边弄了一些别墅和疗养院,开了一个度假村。从此荒地变别墅,价钱使劲涨。   停了车,进入了恒庆集团所辖的水库。   水库在冬日阳光下发着粼粼的波纹,微风拂来,让人脸面有些凉,可是凉得很是清爽,站在湖面,背后是巍巍铁坪山山,给人一种世外桃源之感。小佳挽着侯卫东的胳膊,道:“朱小勇还会挑地方,这个地方比以前的汉湖还要漂亮。”   小佳是随口提起汉湖,侯卫东却不由得想起李晶,他怕小佳是有意为之,就用眼角余光看了小佳,见小佳神色正常,猜到她只是随口一说。   两人正在湖边看风景,又有一辆车开了过来,这是邻省的奥迪车。侯卫东知道陈曙光到了,和小佳迎了过去。下车果然是陈曙光和方红线,陈曙光比在岭西省工作之时稍胖了一些,红光满面,神采飞扬,老远伸出手道:“亲爱的秘书长同志,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侯卫东笑着走上两步道“陈省长,欢迎到我们岭西来视察工作”两人开着玩笑,随意而轻松。   在多年前,陈曙光是省委书记蒙豪放的秘书,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在岭西省很有名气。侯卫东是在朱小勇引见之下,才与陈曙光见面,否则根本没有与陈曙光交往的机会。在初时,陈曙光占了绝对的优势,两人当时的关系并不平等。此时,陈曙光调到邻省当了副省长,侯卫东则调入岭西省政府出任副秘书长,两人有了距离,彼此见面更加自在。   方线钱随着丈夫调到邻省以后,两人很久没有在一起,此时见了小佳,很是亲密,道“小佳,你现在从沙州调到岭西了吗?”   “我现在沙州建设厅。”   “在建设厅任什么职务?”   小佳很谦虚地道:“能任什么职务?平级调动,现在还是副处级,没有管什么事,乐得清闲。”   方红线笑道:“从沙州园管线平级调到省建设厅,这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事,绝对是看着卫东的面子。”   “卫东的面子没有这么大,是周省长打了招呼。”   “周省长打招呼,说到底还是靠卫东的面子。”方红线又道“你就当副处级就行了,别去争太高的官位,我们女人就是在家里相夫教子,能当上家庭主妇就行了,社会上的事还是要让男人们去操心。”   这时两个年轻人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其中一个胖子是恒庆集团的办公室主任,他跑得急,额头上有些小汗,老远就招呼道:“陈省长,秘书长,朱总在前面等着您们。”胖子主任是朱小勇的直接手下,侯卫东和陈曙光都认识的,他身高体胖,跑到跟前已是气喘吁吁。   陈曙光为人挺傲慢,看着胖子主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侯卫东见到胖子主任一脸恭敬的样子,主动与其聊了几句。   一行人沿着满是绿色植物的小道走上了水库的半岛,在半道中央有一栋别墅,别墅前有一道门,朱小勇和蒙宁就在铁门前等候。   朱小勇和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比跑工地的时候稍微要白净一些,看上去很文气,他道“陈兄和卫东可是贵客,我的新家修好以后,你们还是第一次到。”   这栋别墅位于水库中央的半岛,半岛如一个带着柄的苹果。一条窄窄的路通往半岛,这是苹果的柄,而苹果的主体足足有三四千平米,足足有五六亩地。   看了这个环境,侯卫东感叹不已,道:这真是人间仙境。   小佳也是看的啧啧有声,她对蒙宁说“这就是你们的新家,以前听说在水库,没有想到是蓬莱仙境一样的地方。”   蒙宁很自豪地带着客人参观新小区,道:“这个地方本来一片荒地,种了些果树,小勇看着这一片水岸浪费在这里可惜了,想开发这一片区域。可是集团的其他董事们谁都不愿意在这里投资,我们拿着积蓄带头买下这个小半岛,修了这栋楼,许多朋友过来看到效果以后,陆续在这湖边买地修楼,小勇用自己的钱修了这栋别墅,为集团带来巨大的收益。”   侯卫东暗道:“如果不是朱小勇是董事长,恐怕也买不到这个半岛。”他当然不会说破,跟着蒙宁一起参观,很快也沉浸在如画的风景之中。 第847章 天上掉下个人(下)   半岛是典型的圆形,左右两侧的景致又不同,左侧是浅滩,右侧则是比较笔直的石岸。别墅构思巧妙,左侧则尽量保持着原味,顺着浅滩做了园林景观,别墅则建在右侧的石岩上。   后门平台伸进了水面,用几个柱支撑着。平台的前端则用了厚厚的钢化玻璃作为平台的地板,站在玻璃平台上,水在脚底荡漾,格外有情趣。   在平台上放着放几个鱼竿,不出家门,就可以享受钓鱼之野趣。钓上鱼,可以直接送入厨房,彻底实现的现代生活与绿色生活的结合。   朱小勇一直从事与水利相关的工作,对全省生态养鱼的点多数都很熟悉,他对侯卫东道“这个水库和益杨张家水库有些类似,严禁在此地网箱养鱼,集团内部每年的福利都有这儿水库的鱼。这两年,我还从清水河带了些鳊鱼放在里面,我们站在后院就可以直接垂钓。”   在城市中久住的人对自然的生活都很有些向往,周昌全、张木山等人热衷于打猎,也就是对野性生活的回归,三个男人兴致勃勃地放上了鱼钩就准备钓鱼。   侯卫东把鱼钩扔进水库,没有想到两分钟不到,就见到水面上的浮子猛地往下一沉,他下意识往一提,只觉得鱼杆沉沉的,已经有一条鱼上了钩。   上钩的鱼不甘心束心被缚,拼命地挣扎,只是嘴唇被鱼钩刺穿,大势已去,终究免不了被提到半空的命远。   这是一条两斤左右的鳊鱼,带着浓浓的鱼味,很是鲜活。朱小勇在平台上招呼了一声,一位穿着白衣服的年轻人上了楼,接过这条鳊鱼,道:“今天有口福了,这条鳊鱼大小正适合清蒸,绝对美味。”   白衣服年轻人提着鱼下楼,朱小勇对陈曙光道:“蒙宁知道陈哥喜欢吃鱼,特意从餐厅请了一个大厨来弄鱼,卫东运气好,第一条鱼就是平常很难钓到的鳊鱼,运气好的人确实不一样。”   方红线、蒙宁、小佳几个女人对钓鱼没有多少兴趣,她们在二楼的另一个平台上置了个麻将桌子,由于三缺一,胖子主任就陪着三个女人打麻将,他是当了多年的办公室主任,迎人待客的本事了得,今天又是陪着三位美女打牌,语言丰富得很,段子一个接一个,三个美女的笑声不停地飞到钓鱼的平台之上。   陈曙光、朱小勇、侯卫东三个人一边钓鱼,一边开始谈起今年各自的情况,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岭西省的市厅领导调整之上。   朱小勇道:“卫东这次安排得还不错,茂云这个地方资源丰富,未来几年将大有发展。”   陈曙光是刚从邻省回来,对岭西政局的变动并不是太了解,闻言道“卫东要到茂云去任职吗?”   侯卫东在这两人面前也就没有掩饰,道:“听说要到茂云去当市长。”   朱小勇就在一边发着感慨:“还是你们好,这几年,一个个朋友都成了封疆大吏,我还在企业里工作,没前途。”   侯卫东看着风景如画的水库,道:“恒庆集团发展得这么好,而且工资实行的是年薪制!朱总一年的工资估计是我十年的工资。”   朱小勇道:“现在钱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在企业工作这几年,也想换一换岗位,看自己还能做什么事。”   陈曙光是蒙豪放多年的秘书,对朱小勇的了解更深,知道他内心深处是有政治抱负的,道“小勇,恒庆集团是国资公司,你的身份也是干部身份,既然不想在企业干,就到政府去。”   朱小勇出生农家,头脑中官本位的思想挺重,读小学的时候,每次看到队长、支书等人,都觉得他们在村庄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以后读了大学,他才知道村长在全村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当了省委书记女婿以后,他在内心深处还是有从政的希望。   恒庆集团待遇丰厚,可是集团只是省水利厅下属的企业,发展得再好,也还是被水利厅管着。因此,他当着恒庆的老总,也在寻找着成为政府官员的机遇。   听了陈曙光的建议,朱小勇道:“一时半会没有合适的位置,位置差了我看不上,位置好了竞争太强,当年老头子守规矩,不愿意我从政,如今他离开了岭西,事情又在变化。”   闻听朱小勇有到政府机关的欲望,侯卫东心中一动,暗道:“朱小勇是正处级别,茂云组织部长是副厅,他由正处到副厅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以朱小勇的身份,他若真是想到茂云当市委组织部长,估计也不是难事。朱小勇到茂云,那就没有曾昭强什么事了。”   又想到祝焱介绍的当地干部情况:“朱小勇是外地干部,背景深厚,他当组织部部长,不怕当地干部作怪,对自己也有助力。”   “另外,朱小勇要当组织部长,自己也就回避了祝焱,这是比较好的选择。”   这个念头在侯卫东脑子里转了几个圈,他觉得此事可行,利大于弊,试探地道:“朱总,你既然要想进政府机关,那就要乘早,在政府工作,年龄可是宝,晚了几年就错过了机遇。”   陈曙光道“卫东说得在理,现在年龄是个硬杠子,超了年龄,很多事情不好办。以前你就不应该到恒庆集团,直接从大学到政府机关。”   “老爷子不太愿意,所以当时到了恒庆集团,还是找了搞专业的借口。”   陈曙光道:“现在从大学到机关的人多得很,你就走了冤枉路,否则这几年时间,你应该在正厅的位置上坐着。”   朱小勇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别墅,道:“也没有走冤枉路,在企业这几年还是收获颇丰,不仅是物质上,而且是在精神上。在企业从事具体工作,与社会深入接触,这里有许多在学校学不到的东西。若以后在政府工作,这也是一笔财富。”   陈曙光“叱”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适应的,还不就是那一套,你没有经历过,难道没有看过。”   侯卫东眼见着时机合适,道:“这一次市厅干部调整,动作比较大,是一个好机会,正厅这一批已经研究了,但是副厅这一批还在做方案。茂云现在缺一位市委组织部长,还没有正式确实人选,这个岗位还不错,对以后的走势有帮助。”   陈曙光劝道:“小勇,有兴趣就赶紧做作工作,不就是一个茂云组织部长吧,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有了这个平台,两年升一格,几年以后,你就是一方霸主了。”   朱小勇内心的雄心壮志被点燃了,他在恒庆集团工作,虽然经济上很宽裕,可是在蒙家,政府地位比经济地位更重要,他这个女婿只是企业负责人,在蒙家几乎没有发言权。   此时听说有了这个机遇,道:“我和小宁商量商量,我个人意愿还是想到政府工作,至少可以丰富人生。”   陈曙光现在很超脱,道:“小勇,当官就别当文化人,当官就当官,别谈什么丰富人生这个调子。我还得警告你,政府机关与江湖都很是险恶,进入官场,还得小心应付。”   侯卫东听到朱小勇有意到茂云去工作,放心不少,暗道:“真是天上掉下来了一个林妹妹,朱小勇愿意到茂云组织部门工作,曾昭强就没有机会了。”   想着曾昭强到医院拜访一事,侯卫东总结道:“有些人心术不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当年曾昭强有耐心,我离开成津以后,他肯定能当上县委书记,何必心急火燎地使出下下之策。而这一次,他不到医院来,我也不会猜测到祝焱想将他弄到市委组织部。有时候,人太聪明也并不一定是好事。”   就在侯卫东在恒庆的水库钓鱼之时,郭兰接连看了整个下午的电视,她和张永莉一起翻来覆去地看,最终选定了一个来自浙江宁波的品牌。郭兰认定这个品牌很有潜力,办起事来有些雷利风行,道:“我给厂里面打个电话,看岭西这边有没有经销商。”张永利建议道:“也不知道岭西有没有经销商,兰姐可以让堂姐到岭西去查一查。”郭兰道:“这个是走弯路,我直接给厂里面联系,就能知道岭西有没有。如果有,我们不做就行了。”   郭兰拿起记下的电话号码,直接给宁波厂家打了过去,恰好找到了要找之人。在电话里谈了三十多分钟,郭兰放下电话,兴奋地对张永莉道:“这事八成有希望了,我马上要到宁波去看一看,你能不能陪我去看,在做服装方面,你比我更有经验。”   张永莉道:“岭西没有专卖店?”   郭兰脸上露出笑容,道:“岭西确实没有专卖店,他们正准备找一个全省代理,厂方在做决定,我要亲自谈。”   “兰姐,你运气真好。”张永莉提议道:“我们这里到宁波也不太远,现在出发,晚上到宁波玩一玩,明天早晨就可以到先到厂方周围去看一看,然后你再进厂联系。”   两个女孩稍作打扮,提着包就下楼。正准备下楼时,楼上的一个阿姨打了一个电话道:“郭兰,楼下有人找。”   如果是女同学,就能直接上楼,阿姨打电话上来,说明是男同学。郭兰到上海这边来读书,除了平凡来找过她以外,而很少有其他人来找她,而母亲知道自己是新换了电话的。她有些纳闷的下了楼,来到楼下,眼睛一下子睁得挺大,楼下站着两位熟人。 第848章 拜码头(上)   来人有两位,都是熟人。   一位是沙州驻京办主任任林渡,另一位却是省委办公厅副主任赵东,看见这两人站在一起,郭兰心里很有些疑惑,暗道“赵东和任林渡怎么一起到我楼下?”   任林渡在与温红结婚之前,在青干班初识郭兰,便开始狂热地追求。后来追求无望,便与温红结婚,因为心里没有忘记郭兰,与温红感情并不好,离婚后又复婚。复婚以后,他这才彻底将郭兰埋葬在心底。   而赵东在沙州市委组织部任部长之时,郭兰是其部下,在工作中,赵东对郭兰暗生好感,以后就一直在追求着郭兰。这两人原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如今凑到一块并且一起来到自己的楼下,这令她格外纳闷。   任林渡上前一步,主动招呼道:“郭兰,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你还是一点没有变化。”   郭兰道:“你也没有什么变化。”她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赵东,道:“赵主任,您好。”   在郭兰心目中,赵东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领导,他为了农民负担之事得罪了当时的市委书记朱民生,而被调离了组织部,到了省里的减负办成了赵东的转折点,可是在当时他实实在在被朱民生排挤了。   赵东看到风姿绰约的郭兰,不禁眼前一热,心中一荡,道:“伯母住院的手续跑完了吗,我在上海的会今天结束,明天要到北京去。”   聊了几句,郭兰迅速理清了两人的关系:省委办公厅副主任赵东要到北京开会,任林渡是为其服务的。   任林渡是沙州驻北京办事处的主任,他在北京工作开展得挺好,有时岭西省驻北京办事处办不到的事,任林渡却能够办到。任林渡以前也认识赵东,由任林渡给赵东服务也算是正常。只是任林渡到上海来接赵东,这一点让郭兰觉得有些意外,心道:“任林渡原本就擅长交际,他到驻京办,还真是如鱼得水。”   正聊着,张永莉提着两个包下了楼,她见到赵东的神情便明白了几分。这一位应该和平凡教授一样,是郭兰的追求者。   互相介绍以后,赵东见到张永莉提着包,扭头问郭兰:“你要出去吗?”   郭兰道:“我和永莉要到宁波去一趟。”   赵东看了看表,道:“现在就要走?已经是下午了。”   张永莉看到赵东很有领导派头,人也长得精神,便眨了眨眼睛,道:“兰姐,既然今天有客人,我们可以明天去宁波。”   任林渡在驻京办早就练出了眼眨眉毛动的功夫,他明白赵东的意思,有意撮合这一对,听了张永莉之言,立刻接过话道:“我们赵主任明天就要离开上海,郭兰,今天就别去宁波,先找个地方吃饭。明天我请驻上海办事处的同志派车送你到宁波。”   郭兰心里略有一些犹豫,随即落落大方地道:“那好吧,我明天去宁波。”   任林渡道:“我和赵主任不熟悉上海,哪一家饭店好,我们想尝尝上海名菜。”   任林渡还在吴海县任县委办副主任之时,陪着县委书记赵林多次与沙州市委组织部赵东吃饭,互相都认识。只是两人的地位相差比较大,认识也就认识了,并没有交情。这一次,赵东要到北京办事,需要找一位在岭西工作过的老领导,而这位老领导平时挺不好打交道,唯有任林渡在其家里能随时走动,因此,省驻京办主任急请任林渡帮着为赵东穿针引线。   任林渡知道赵东在省里地位,此事对于他亦是一个机会,他没有在北京等待赵东,而是亲自飞到上海迎接赵东。   岭西省在上海也设有办事处,上海办事处专门派了一辆奔驰,供赵东使用。   张永莉此时并不太清楚赵东的身份,看到了这辆上海牌照的奔驰,哇了一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坐奔驰,坐这个车的人应该是大领导,赵主任,您是哪一个级别的主任。”   在四人中,只有张永莉不是官场之人,她直言无忌,倒让其他三人觉得有趣。任林渡道:“赵主任是岭西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堂堂的厅级干部。”   张永莉吐了吐舌头,道:“赵主任是我这一辈子面对面见过最大的官,小女子很荣幸,我研究生毕业找不到工作,还请赵主任帮忙啊。”   赵东道:“欢迎你们这些人才到岭西工作,只是岭西是不发达地区,引不来你们这些金凤凰。”   上了车,奔驰朝校门外开去。在接近校门的时候,郭兰的目光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这个身影旁边还挽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子。看到了这个身影,郭兰的瞳孔一下就收紧了,她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双手不知不觉地握紧了。   出了校园许久,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这才缓过劲来。   此时,在岭西铁屏山脚,侯卫东、朱小勇和陈曙光三家人直到吃过晚饭,又在客厅里天南海北聊了一会,大家这才离开。   陈曙光是回来办私事,此事委托给了朱小勇,他也算放心了。   侯卫东无意中促使朱小勇去竞争茂云市委组织部这个位置,基本上将曾昭强挡在了升级副厅的道路上,朱小勇就如天上掉下的林妹妹,意外地将麻烦事情轻松地解决掉。   朱小勇原本模糊的概念在两位政府官员的影响下,终于成了现实目标。送走了陈曙光和侯卫东,他与蒙宁沟通以后,来到了书房内,给岳父蒙豪放打了电话,汇报自己的想法。   蒙豪放静静地听了朱小勇的想法,道:“仕途多风险,也并不一定是你最好的选择,要慎重。”又听了朱小勇的理由,沉默良久,道:“既然你下定了决心,蒙宁也支持,我不反对。只是有一个忠告,从政不要有私心,必须要有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公心,否则只能是庸官俗官,甚至掉入泥淖不能自拔。”   “父亲,我记住了。”   “记住这一条就行了,其他方法只是小道。”   朱小勇挂断电话以后,开了一瓶葡萄酒,端着玻璃杯轻轻晃了晃,放到鼻尖闻了闻。他来到了房间的顶楼,迎着山风,看着水库边星星点点的灯光,只觉天地宽阔,让人无限神往。   侯卫东和小佳开车回了城,两人到医院接了小囝囝,又送至岳母家里,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家。   上了楼,就见到在家门口站着一个人。侯卫东从下往上走,逆光,来人脸上黑黑一团,一时没有认清楚来人是谁。   来人迎上两步,主动打招呼,道:“侯市长,你好!我是茂云南浦区的景伟,你的同学。”   “哦,景区长。”侯卫东走上门前,这才彻底看清楚来人。   来人是在省党校研究班的同学景伟,南浦区副区长。侯卫东与景伟握了手,道:“景区长,你怎么不先打个电话,何必在门口等。”   景伟微微弯腰,道:“我是刚到,正准备给侯市长打电话。”   听到了景伟的称呼,侯卫东脑子转了一下,心道:“一般情况下,景伟应该称呼我为秘书长,现在他改口称我为侯市长,想必是知道我要到茂云当市长,这是来拜码头。”他心里有一个疑问:“按理说,景伟找不到我的家门,是谁透露给他?”   开了门,侯卫东伸了伸手,道:“景区长,请进。”   景伟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进门以后,就放在沙发边上。侯卫东眼光从袋上瞟过,见袋子上面有一个透明盒子,盒子里装着些山茹,便迅速将眼光从山茹上移开。   小佳把茶泡好端过来,道:“景区长,请喝茶。”   景伟站起身,道:“谢谢张处长。”   侯卫东有些奇怪,道:“你知道张小佳?”   景伟略略有些拘束:“我在南浦区分管建设口,知道张处长调到了建设厅。”他抬头对张小佳道:“张处长,我们南浦区的建设,你可要支持,什么时候过来视察。”   小佳笑道:“我就是小小的副处长,在建设厅里算是最基层的人员,哪里敢来视察。”她与景伟闲聊了几句,说了声:“景区长慢聊。”   景伟连忙站了起来,看到小佳走进书房,这才坐下来。   坐下来以后,两人一时也没有什么话,侯卫东眼见景伟的样子,不象是很油滑的人,便主动问了他的近况。   “你还是南浦区副区长?我记得有些年头了。”侯卫东读研究班时恰好被任命为成津县委副书记并主持县委工作,由于工作忙,平时很少来上课,因为与景伟是一个支部的,大家一起搞过几次活动,所以还有印象,而对班上其他人的印象则很模糊。   景伟下意识摇了摇头:“我是南蒲区班子里任职时间最长的副区长。”   侯卫东任省政府副秘书长期间,也看了不少关于茂云的文件,问道:“南蒲区是茂云市委市政府的所在地,相当于北京在全国的地方,经济应该最发达吧,我看建设得很不错。”   提起建设上的事,景伟的话明显流畅了许多,谈了这几年的建设情况,侯卫东听到景伟谈起建设就变了个人,便认真听其介绍情况。   聊了一会建设,侯卫东道:“南蒲这向年发展得不错啊。”   景伟道:“前几年南蒲区经济发展速度算最快的,这几年全市大力开发矿山,各个县的经济发展速度明显提高,南蒲区只能靠搞房地产,卖点土地,才能保持财政的增收。”   侯卫东原本还是想以同学之礼来接待景伟,可是景伟言行举止都是依据下级之礼,反而让他不知不觉也端起了上级的架子。   侯卫东问一句,景伟也就答一句,谈话也挺乏味。   聊了二十来分钟,景伟起身告辞,在门口,他转身对侯卫东,道:“侯市长,您别送。”   侯卫东看了一眼山茹,转身欲提起来,道:“我们是老同学,你过来坐一坐就行了,何必提东西。”   景伟见侯卫东将山茹袋子提过来,便飞也似下楼,一边下楼,一边回头道:“侯市长以后多关照。” 第849章 拜码头(中)   侯卫东站在门口,看着景伟远去的背影,自语道:“这是什么事。”关上门,回到了客厅,小佳走过来,问道:“刚才那位是省委研究班的同学?”   “对,是我的同学,当时就是南蒲区副区长。”   小佳看了一眼袋子,道:“他还是很世故,知道提前来拜访你,这是什么土特产。”   “他说是茂云的山菇。”   侯卫东说完此话,与小佳对视了一眼,此时,两人都不相信这袋子里面装着山茹。小佳打开土特产,里面果然有猫腻,上面一层是透明盒装的山菇,下面一层却是一扎一扎的钞票。小佳数了数,足了五扎,每扎从厚度来看应该是一万元。   一共是五万块钱,侯卫东看着这些钱,沉吟不决。   小佳道:“这笔钱你要收吗?”   “景伟虽然是党校同学,今天却是来历不明,这笔钱当然不能收。而且,就算来历清楚,我也不能收这钱,不收钱,是我的原则。”   小佳问道:“他是南浦区副区长,为什么叫做来历不明。”   “我们这个新家,知道的人极少,景伟能找到我们家,而且找的这么准确,有人给他指点,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露面,我估计是省委省政府这一块的人,不过这人的职级应该不够高。”   侯卫东拿起了手机,给晏春平打了电话:“你去查一查南浦区政府区长和副区长的手机,给我发个短信过来。”他做事挺稳慎,没有直接让晏春平发景伟的手机,而是打了一个烟幕弹,让晏春平查找南蒲区政府领导的电话。   在等电话之时,侯卫东看着这一堆钱,心道:“景伟这人怎么突然来送钱?看他的言行举止,似乎不是走后门的老油子。这景伟真要是一心想当官,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是没进常委的副区长。”   小佳有着同样的看法,想着景伟拘束的样子,道:“我看景伟的神情确实不像是老油条,估计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来给你送钱。”   很快,晏春平就将南浦区区政府所有领导的号码发了过来,侯卫东拿出手机,又放下,道:“没有想到刚刚任命为市长,就有人拜码头,景伟是茂云的第一个,我估计以后还会有不少,看来我们得另置一个根据地,想清静之时,就转移战场。”   小佳指着这个小区新开发的楼盘,“那里还有现房,我们再去买一套,这套房子不要给任何人说。”她看着桌上的几扎钱,道:“这些钱如何处理?”   “还能怎样,退回去。只不过要退得技巧一点,以免对这些同志造成一些伤害”   小佳道“送钱的同志在法律上就叫行贿,也能把他归类为同志嘛?”   “社会风气就是如此,也不能对景伟苛责,如何处理这事也是很艺术的事,在地方上主政确实要掌握分寸,过刚易折,过柔就容易被人控制。”   侯卫东很少在家里讨论工作上的事,今天算是谈得比较多的,小佳很有参与感,道:“老公,你把这笔钱退回去,说不定就得罪一个干部,你到茂云还要参加选举,在选举前尽量少得罪人。”   如何处理这笔钱,是一门艺术,最粗暴的作法是上交纪委。对于一位新任领导来说,这种做法无异于标新立异,赚眼球可以,实际效果却很差,还容易引起外人对整个领导集体的猜忌。侯卫东的处事办法是外圆内方,尽量低调,少出风头。这样的人才能在官场活得长久,也是官场老手的普遍选择。   侯卫东笑道:“选举时,我不是最操心的,最操心的人应该是段宜勇,如果我选不上,他恐怕要负主要责任。”   “你选不上,终究是没有面子的事,对你的仕途也有损失。”小佳眼里又看见了这笔钱,道“你还是要想个办法,以后给你送钱的人越来越多,加到一起足够判刑了。”   侯卫东随手拿起这一扎钱,在手里拍了拍,道:“五千就可以够了得上受赌罪,这五万够判我好几年。”   小佳道:“那我们干脆就在门口贴一张纸,写清楚谢绝带礼物进门。”   “现在是什么时代,若是被好事之徒把这张告示发到网上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网上的牛人就会分析,你一个还没有到任的市长就有那么多人上门行赌,那些当了十几年的市长市委书记不知要收多少红包,这个时代,联想是丰富的,人言是可畏的,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做这些惊人之举,贴了这张纸条,我就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成了屎。”   第二天上班,侯卫东处理了秘书三处、金融办的日常事务,批了几份文件,手里空闲起来,便直接给景伟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侯卫东态度平和且坚决地道:“景区长,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事要给你交代。”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景伟接到电话,便觉得大事不好,心里很是忧愁。他是多年的副区长,以前同为副区长的好几位同事都已经提拔使用,他仍然是个副区长。他深知自己最大的缺点是不擅长在领导家里走动,更是没有给领导打点,痛定思痛,决定借着和侯卫东是同学的机会,来拜一拜新任市长的码头。   他当了多年干部,给领导送礼的次数也不少,但是,以前都是在逢年过节之时给领导送礼,而且礼品都是寻常的烟酒,这是正常的人情往来。   在他的潜意识里始终认为送钱是将领导看轻的行为。因此,这一次送礼之行让他觉得特别难受,自尊心仿佛被踏得地上,一钱不值,幸好侯卫东和张小佳都还是很谦和,否则他肯定会更加难受。   当天晚上,景伟离开侯卫东家里以后,心情很是沉重,他忍不住还扇了自己一耳光,道:“景伟,向领导行赌,这是公开的买官,你不是好东西。”   不过,想到侯卫东到底收了自己的钱,一方面鄙视侯卫东,另一方面他的内心也增加了不少希望。   景伟忐忑不安的来到了省政府大楼,作为南浦区的副区长,平时经常到茂云市政府去,但是到省政府的次数很少。此时他进入威严的大楼,心里颇有些忐忑。他是副区长,行政级别就是副处级,在南浦区还是算个领导人物,可是进入了省政府的办公大楼,看到各个处室的牌子,他从内心深处觉得知道自己的官职放在这里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到了侯卫东办公室,他轻轻敲了敲门,晏春平就住在侯卫东办公室的对面,听到有人敲门,赶紧走了过来,问道“请问你找谁?”   景伟自我介绍,道“我是茂云市南浦区副区长景伟,刚才秘书长给我打电话叫我到他办公室。”晏春平已经得到了吩咐,道:“稍等。”他敲了敲侯卫东办公室的门,然后轻轻推开大门,看见侯卫东正在接电话,便缩回身子,对景伟道:“景区长稍等,秘书长正在接电话。”   侯卫东看了晏春平一眼,又继续接电话。   晏春平了解侯卫东的工作习惯,见此情景,知道侯卫东应该是在接一个比较重要的电话,便对景伟道:“景区长,请到这边坐,秘书长正在打电话。”   进了晏春平办公室,晏春平给景伟倒了杯茶,道“请坐。”然后低着头看自己的文件,并不多语。   景伟看着眼前这位严肃的省政府工作人员,也不好无话找话,坐在办公室里等人,只觉得渡分如年,这时他体会到了衙门深似海,他这个副区长到了这省级机关,实在是微不足道,心里不由得产生了自卑感。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办公桌电话响起,吓了景伟一跳。晏春平接过来,对景伟道:“景区长,秘书长请你过去。”   晏春平跟着景伟一齐进了办公室,他给景伟泡了茶,便退了出来。   侯卫东见了景伟,道:“我记得你是分管建设。”   “我在南浦区一直在管建设。”   “几年了。”   “七年时间了。”   “那你应该对茂云的城市建设很了解,你给我介绍全面的意见。”侯卫东提了要求,道:“今天是单独沟通,我是以省政府副秘书长的身份来了解情况,景区长别保守,要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侯卫东详细问了茂云市开发区建设,城中村改造、土地出让金收取等等建设方面的工作情况,一边听一边记着笔记。   景伟没有想到侯卫东是来问这个,他一直在建设系统工作,对这方面情况都比较了解,详细向侯卫东做了汇报。   侯卫东没有料到景伟还真是行家,很多数据都是脱口而出,和自己才搜集的数据很是吻合,他原本想听半个小时汇报就行了,结果听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了谈话。   “景区长很专业啊,今天听君一席话,大有收获啊。”   景伟从侯卫东的问话中,知道侯卫东也不是外行,恭维道:“秘书长是建设方面的内行,这对茂云的城市建设是一个福音。”   侯卫东站了起来,顺手提了一个袋子,道:“我这里有几包益杨上青林的绿茶,这个茶叶不算名茶,却是实实在在的好茶,请景区长品尝,这是小礼物,不要拒绝。”   景伟顿时明白了侯卫东让自己到省政府来的意图,他面红耳赤,道:“秘书长,这使不得。”   “什么使不得,我们是同学,同学间就要礼上往来。”侯卫东说到这里,脸色严肃起来,道:“我们同学间送点小礼物,完全符合岭西传统,我希望我们两同学年年都走动,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样的友谊才能长久。” 第850章 拜码头(下)   景伟很年轻就得到了提拔,也算是老资格领导。大学毕业后,他分到了茂云地委工作,赶上了文凭热的特殊航船,刚参加工作几年就突然成为了南蒲区农业局局长,这是一顶从天而降的官帽,砸得他晕头转向。借着这股文凭热的东风,他在九十年代中期走向了副区长的岗位。   在官场中,提拔得早并不意味着官做得大,官做得大在于必须短平快,在每一个岗位工作两三年就有一次提拔。景伟在副区长岗位工作得太久,失去了一飞冲天的动力。   总结自己这几年一直提拔不上去的原因,有三大主因,一不送,二不拍,三不吹。这一次党校同学侯卫东来到茂云当市长,他痛定思痛,下定决心送一笔钱,没有料到就送到一块硬石头上。他提着茶叶,道“侯市长,我……”   侯卫东打断他的话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们是朋友之交,你给我送的山菇我全部接受,今天我回赠你一些益杨县上青林的茶叶,上青林曾是我工作过的地方。我希望你以后经常同我联系,从同学的角度,我想了解一些茂云建设方面的情况,想必景区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又道:“刚才我们的支部书记陈再喜主任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今天晚上我们一支部的同学聚一聚,到时候你一定要参加呀。”   景伟提着两包新茶叶,心里颇为复杂的下了楼。第一次送钱未成功,让他心情很复杂。如果这次他真的把钱送出去,他就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可是此时钱没有送出去,他又觉得自己提职又没有了希望。   下了楼出了省政府大院,坐上自己的车子,驾驶员道:“景区长,到哪里去?”景伟仿佛没有听见驾驶员的问话,驾驶员问了第二声,他才道:“找一家宾馆,开房间,住下来,明天再回去。”   晚上,省纪委第一纪检室主任陈再喜约了省党校第一支部的同学聚餐,参会的人员都是第一支部的同学,包括陈再喜、侯卫东、省委办公厅信息处的李涛、茂云市南浦区副区长景伟、省运输集团老总杨光明。侯卫东即将出任茂云市市长,自然也是聚餐的中心,此时侯卫东和景伟已经有了上下级之分,在晚餐时,景伟坐在角落里,甘当配角。反而是侯卫东主动和他喝了两杯。喝了酒,大家也就兴尽散去。   侯卫东刚刚回到家里,接到小佳的电话。   小佳压低了声音,道:“卫东,我在打麻将,可能要稍晚一些。”   侯卫东道:“方红线已经走了,你是和谢婉芬打麻将吗。”   “不是,今天是以前上海的同寝室的周平约我打麻将,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周萍的老公是以前的茂云市委书记李建林。”   提起李建林,侯卫东心里警惕起来,他略为思忖,道:“周萍?你和她有很久没有联系了,怎么突然约起来打麻将。”   “我们在上海读书之时,一起住了两年,关系也还不错,只是这一两年联系稍微少一些,偶尔通电话。”小佳又道:“李建林是人大主任,周姐叫我去打打麻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周姐说什么,我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侯卫东笑道:“你们是朋友,又是同学,约在一起打麻将是很正常的事,多谈友情,少谈我的事就行了。”他又夸道:“小佳不错,有了政治觉悟。如果我估计得没错,李建宁明天肯定就要约我们吃饭。”   小佳关心地道:“你到了茂云还要经过选举,李建林是人大主任,你可别傻乎乎的去得罪人家,有什么事,都要等选举后再说。”   “你的老公不是初出茅庐的小青年,轻重缓急,我难道不知道?到了茂云首先是搞统战,要把自己的人弄得多多的,要把对手整得少少的,这就是政治家。而且,我和李建林没有任何矛盾,因此,你与周萍痛痛快快打麻将,用不着有心理负担。只记住一句话,多谈麻将,少谈老公。”   小佳闻言笑道:“我听建设厅的老同志说,茂云很复杂,李建林是老专员,还当过书记,在地方上根深叶茂,你确实该和他搞好关系。”   侯卫东道:“我是组织安排在茂云工作,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用不着刻意搞关系,也不必带着成见与某人为敌,按照本职工作履行职责就行了。”   其实,祝炎和他的一席话,他对李建林已经深有警惕,又见到李建林和秦路在电视里的镜头,他更是身怀警惕,但是在小佳面前,他没有流露出一点。小佳毕竟是女人,若是她知道什么事,在周萍面前不会那么自然。   果然如侯卫东所猜测的那样,小佳到周萍家里打了麻将,晚上回家,开门第一句话就对侯卫东道:“老公,今天我在周萍家里见到了李建林。”   侯卫东道“是不是约我们明天吃饭?”   小佳道“你猜得没错,但不是李建林请我们吃饭,而是周萍约我们两家在明天晚上一起吃顿晚饭,是以家庭聚会的形式在一起聚一聚,要把小囝囝一起带去参加。”   一切都在侯卫东的预料之中,他道:“李建林已是五十来岁,他的孩子有多大了?”要了解一位领导,除了要看他在单位的说和做,还要看他的儿女们要做什么,侯卫东从政多年,接触了不少领导子女,既有步高这种人才,也是李东方这种恶汉,因此他对这一块颇为看重。   小佳是女人,女人打麻将,除了手在动,嘴巴也不会闲着,在哗哗的麻将声中就开始了东家长西家短。   小佳和周萍曾经是室友,她对李家的情况了解得很清楚,只是以前李建林纯粹是不相干的人,她也就没有在侯卫东面前说起这方面的情况。听到询问,道:“李建林和周萍刚到年龄就结婚,结婚就还了小孩,现在小孩都已经大学毕业,但是没有在茂云工作,而是在岭西工作,明天李建林要把他的小孩和儿媳妇一起带来。”   “李建林的儿子没有做生意吗?”   “似乎在岭西省政府机关里工作。”   “李建林的媳妇做生意没有?”   “周萍没有具体说,似乎没有工作。”   侯卫东问了些情况,道:“李建宁还挺聪明的,以这种方式两家人见面,既自然,又和谐。”   话虽然如此说,他心里却琢磨道:“我还没有到茂云任职,就和人大主任搞得热火朝天,也不太妥当,这个李建林看来也是官场老手,很会搞关系。”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与市委书记段宜勇联系过,想到明天要与李建林吃饭,他开始思考着如何处理好与市委书记段宜勇的关系。   这些心思就涉及到以后的工作,他只是在心里想,就没有给小佳面前说。